周淮初:“……”
可以想见,周大博士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了。
邵轩调侃:“怎么样,周先生,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受挫的感觉如何”
众人均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
向来都是他看别人笑话,何曾被人这样调侃过
周淮初颇为头疼,伸手拉过鹿萧:“坐我身边。”
“哦……”她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顿了下,面无波澜地说,“不要总是关注无关紧要的人。”
话说完,众人瞬间笑了。
秦飞:“我怎么发现醋坛子打翻了”
“……”
鹿萧一阵尴尬,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八点多,时间还早,大家坐在一起。几个男人突然谈起各自专业问题,他们大概涉及面多少会广一些,聊的很火热,包括孟珊。她好像难得是这群理科人才中的女性,听她说话也确实是干脆干练,毫不逊色。
相反,鹿萧跟宋温然却插不上嘴,就只顾着坐在一边吃东西。
期间他们谈到物理,宋温然就突然好奇说:“你能听懂哪怕一点点他们的话吗”
鹿萧摇头:“听不懂。”
“我也是。”她嘿嘿一笑,“我跟你说,我以前最怕上理科了,什么物理化学我通通及格线飘动。”
鹿萧笑了下,很诚恳地说:“那你比我强,我中学物理不及格是常事,有一次才刚刚考了五十分,我还记得要学什么电路问题,我死活理解不了。”
她话说完,好像觉得孟珊突然看了她一眼。
鹿萧一愣。
孟珊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这难道不是常识”
是吗
从来没有人说过,交流电直流电,怎么安装电路会是大众常识
孟珊话音落,好像场面有一丝略微的尴尬。这是她跟她主动说的第一句话,鹿萧却分明感觉出了里面的不友好。
她笑了下,有点窘迫地说:“如果是常识的话那我这些年能活下来也挺幸运的,我还一直以为只有专业电工才会懂得这些。”
孟珊:“……”
她脸色好像很不好看。
呃……
鹿萧发誓她真的是很随意很真诚地说了下自己的想法啊,没什么别的意思的。
一瞬间的寂静之后,周淮初侧头看她,微微笑道:“没关系,这些事我们家里有一个人懂就行了。”
我们家里……
鹿萧:“……”
谁跟你一个家啊!
众人:“……”
邵轩捂着胸口说:“……你不秀恩爱会憋死吗”
周淮初:“不会。”
“那你干嘛时时刻刻不让我们好过”
他唇角微扬:“我喜欢看你们憋死。”
鹿萧:“……”
众人,卒。
一群人说说笑笑,一直谈到了快十点,中途有人突然提起周淮初前两年的傲人业绩——观测到的那颗系外小行星。
宋年便说:“你那个德产的望远镜什么时候再带出来大家一起去天文台玩玩。”
邵轩点头:“那玩意儿是真牛,不管从光距,色调,视野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周淮初说:“下次出去的时候我带上。”
邵轩又问:“我记得你以前有个俄产的老玩意儿,小镜筒的现在都不用了吧。”
“嗯。”
江途说:“那几年的俄产,现在市面上应该没几个了,也算稀奇。”
他们说得乱七八糟,又很专业,鹿萧在一边几乎没一句话能听懂,只是隐约能听出他们说的好像是望远镜
什么德产俄产小镜筒很复杂的样子。
邵轩说:“那应该值不少钱吧,出手说不定能换个新式哈勃。”
“出手太可惜了,还是留着好。”
“也是,就随便估个价……”
周淮初突然一笑,淡淡说:“也出不了手了,我送人了。”
“啊”
他们好像都很惊讶。
“哥们,你送谁了,你不想要早说啊,我拿钱买啊!这玩意儿你也舍得送人!”
“是啊,亏大了吧!”
周淮初莞尔,“不亏。”
听他们说来说去,鹿萧好像突然明白过来。
她开口:“你们在说望远镜吗”
邵轩点头,一副很惋惜的表情说:“你们家周先生居然把本世纪最具纪念意义的一台小型望远镜白白送了人,他这么败家你不管管吗”
呃……什么小型望远镜是送她那个吗
还有,什么叫‘你们家’啊!
鹿萧疑惑地从身后的背包里翻出那个黑色的东西,然后问:“是这个吗”
众:“……”
秦飞看向邵轩一脸鄙视:“败什么败家人家这叫目光长远,前期投资好吗”
邵轩一副五体投地的表情对周淮初说:“望远镜换老婆,你果然不亏。”
周淮初一笑,老婆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舒服。
“……”
她好囧啊……
不过,邵轩很奇怪:“你把望远镜带过来干嘛”
鹿萧:“看流星啊。”
“……”
夜色里,孟珊嗤笑了一声,却没说话,那感觉好像真在嘲笑她似的。
鹿萧不明所以:“怎么了”
孟珊说:“你不知道望远镜不适合用来观测流星雨”
“啊”还有这种说法吗
她惊讶:“为什么”
周淮初给她解释:“人的视野大约在150度左右,而望远镜最小的镜筒都在10度到20度,所以从望远镜看流星雨视野会缩小很多。”
他看着她,可说出的话却又像在刻意反驳别人。
“你不用管其他人,不适合不是不能看,它自然有它的用处,你可以用它看到单一颗流星最大最亮的尾巴,也可以在流星雨来之前观测其他行星,也可以观测月亮。想怎么用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不用听别人那么多规矩。”
他一番话说完,孟珊的脸色好像很难看。
“也是啊。”她点点头,却有点尴尬。
恰好此时,宋温然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说:“我太累了,先去帐篷睡一觉,你们一个小时后叫我啊。”
于是,邵轩他们开始在夜灯下喝酒打牌,难得出来玩,几个人颇有一番不醉不归的气势。
周淮初跟她走到坡顶那棵小柳树下,一个椭圆形的帐篷早已搭好。
周淮初说:“现在才十点多,你可以先去睡觉,十二点我叫你。”
“会不会错过了”她问。
“不会,今晚流星雨出现时间会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
“那你呢”
“我就在外面陪你。”
鹿萧看了一眼,帐篷旁还有个充气垫,他打开挂在柳树上的夜灯,然后很娴熟地在周围点了一圈驱虫液。最后把电脑,还有几个测辐射的小型装备拿出来。他说:“我一会儿要开始提前做监测和记录,你可以安心睡。”
她点点头,又犹豫了下说:“……我陪你吧。”
他一愣,抬头看她。
夜风习习,她蓝色的连衣裙缓缓摇摆,周围静谧平和,明黄色的光晕映在她脸上,让人格外沉醉。这样的夜晚,一起等到天亮好像也很不错。
他轻笑:“好。”
于是,周淮初把她拿来的望远镜支到大石头前,她坐到那,高度刚好合适。
他叫她:“过来。”
鹿萧走了过去,他把镜筒调整好说:“你试试。”
她点头,透过镜筒,北方天空里,有一颗极为闪亮的星光。很大很闪很好看。
但……总觉得跟她想象中不一样。
鹿萧问:“是北极星吗”
周淮初点头:“是。”
她靠近又重复看了几次,然后又用肉眼观看天空,略微有些失望。
周淮初问:“怎么了”
鹿萧叹了口气:“感觉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就是看不到轮廓,跟肉眼看到的差不多,就是能闪一点大一点,其他没什么区别。”
周淮初笑了:“北极星是恒星,是不可能看到轮廓的,就算用目前最强的光学望远镜看到的也只是一个更加闪亮的点。不可能像行星观测的那么清晰。”
“是吗”鹿萧很无奈,“跟你在一起显得我好无知啊。”
周淮初坐在那块大石块上,他拉她过来靠在自己身边:“你说的不对。”
“怎么不对”
他微微笑了下,纠正她:“你应该说,跟我在一起,你会变得很博学。”
“……”
啧啧,有文化就是不一样,怎么同一件事,他说出来就那么好听
鹿萧:“也对,说不定哪天我也考个博士。”
他笑了。
好像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觉得无聊的样子,他们就在外面的充气垫上坐着,偶尔说几句话,偶尔转动望远镜,偶尔看他在做记录。一直到了凌晨十二点,她才困意来袭。
周淮初在前面的那些装备上不知道干什么,她有好几次都要靠在身后的石块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他在说话:“其实我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面对自己……”
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好像也听不清他的话:“……什么”
他后面说的,她却已经没有丝毫印象了。
好像过了很久,周淮初在叫她。
“萧萧。”
“嗯呃……”她混混沌沌的睁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几点了”她问。
“快一点了。”
“啊”她猛地清醒过来,“没有错过流星雨吧”
周淮初笑了下:“没有。”
“吓我一跳。”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却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他的外套。
鹿萧突然想到刚才睡觉前他的话:“我睡觉的时候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他摇摇头:“没什么,随便说说。”
“哦。”
她本来还想问,却突然看到对面天空有一片光一闪而过。
鹿萧惊呼:“流星!”
周淮初莞尔:“是。”
他轻笑:“准备好,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要眨眼。”
他话音刚落,对面又接着闪过两三颗,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坡下,宋温然激动的声音也应声而起。
鹿萧忍不住感叹:“好漂亮啊,但是太快了!”
周淮初走到她身边,说:“流量还很小,再等等。”
鹿萧突然想到什么:“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把愿望想好。”
她回头嘱咐他:“你也想好。”
他点点头。
没过几分钟,对面繁星点点的夜空开始飞速闪过十几颗流星,带着绿色的尾巴,载满不同的期待,像要奔向东方的极夜。
鹿萧迅速合掌,心里默念早已准备好的愿望。
她笑得很开心:“你许愿了吗”
“许了。”
“会成真吗”
“会的。”
鹿萧疑惑:“你怎么这么肯定。”
周淮初笑道:“这么多颗,总有一颗会让你成真。”
“这么说也有道理。”
凌晨一点,西山景区,或许都带着寄托,远处的山峰上好像还能听到人们激动兴奋的呐喊。
相比而言,他们这边真的安静了不少。
周淮初突然在她身后开口,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这空旷的山坡显得分外悦耳。
“鹿萧。”
他叫她,突然就比平时多了几分诱惑。
“怎么了”
“对于一个物理学家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一切唯物主义和自始至终的科学至上。”
“你……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一点都听不懂
柳条晃动,灯光下,他看她,那双棕色的瞳仁好像比此刻的流星闪烁。
他浅浅的笑:“我向来信奉科学,从不会去迷信,却唯独觉得被你下了蛊。”
“……”
鹿萧心怦怦直跳,可是他在胡说什么
“我哪有……”
她话音刚落,对面天空亮光开始密集闪现,带着长长的尾巴,一颗接着一颗,当真如下雨般,让人应接不暇。
鹿萧惊呆了,从没看过这么明亮的星空!
她正处于大脑兴奋状态中,周淮初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拉过,他圈住她身体,细腰盈盈一握,他左手扣住她颈项,然后不带一丝犹豫,低头吻住她的唇。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迅速顶开她牙关,舌尖开始在她唇齿间恣意放肆地来来回回扫荡,好一会儿,她好像也慢慢地被他带入状态,忍不住开始生涩的一点一点的回应他……
就在这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
他开始越发用力的吻她,这是一个长长久久的法式热吻。直到她快喘不过气,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他覆在她耳侧喘息,然后低低地控诉:“短短两个多月,就让我魂不守舍,寝食难安,还敢说没有”
他重新低头,质问她:“怎么,下了蛊,还不想负责吗”
“……”
她比窦娥还冤啊……
鹿萧愣愣地问:“……你什么意思!”
周淮初唇角勾起。
山林间,夜色下,月光皎洁,流星璀璨。
鹿萧靠在他胸前,心脏怦怦直跳,耳边听见他说。
“萧萧,我在表白。”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下班有点晚,写着写着就写到了凌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