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当的。
他值得被人迁就,被人珍而重之。
张休复深深看着眼前人,胸腔里有什么情绪在缓慢滋生,他打趣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存了旁的心思,专程戴着给我看,叫我日后继续给你买”
“……先生非要买的话,也不是不行。”于虞一愣。
“……成”自个儿给自个儿挖了个坑。
小姑娘额边渗出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来,一下子惊得张休复从这奇怪的氛围里回过神来。自己竟然为着跟读书、学生无关的事儿,在这儿浪费上课时间。
他转身负着单手要去推门,不知想起什么,动作陡然滞住,回过头好奇的问:“顾钧方才同你说了什么”
“……”于虞正打算跟着张先生回讲堂,闻言蹙着秀眉,细细回想了下,不知道应不应当讲实话。
她方才哭是因着害怕张先生看低她,真不是因为方知书馆老板的“提点”。
张休复就是想起来,随口一问,不过瞧着于虞一脸认真更好奇了。
“嗯”
这声鼻音听得于虞耳朵一麻,开始本本分分的重复。
她刻意压低嗓音学顾钧的声音,语调也是,一句话转八个弯儿,拖腔拖调的:“待会儿你们张先生要是凶你,你就哭给他看,我打包票,他一准儿没辙。”
张休复眉心一跳,万年难遇的有了想骂人的冲动:“他跟你说的这个”
“嘿,你别不信。”于虞粗着嗓子继续道。
“……”
张休复拧了拧眉心,觉得自个儿有点头疼:“什么”
于虞抬眼看看男子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补充:“这个也是他说的。”
张休复想起小姑娘“吧嗒吧嗒”往下掉的泪珠,问道:“所以,你方才……”
“我方才不是故意哭的。”话不等说完,就被于虞打断了,她吸吸鼻子,小声辩白道:“我是真的难受……”
“先生信你。”顿了顿,他又道:“那人瞎说的,你别听他的。”这下哄骗孩子可一点儿都不脸红。
“……”于虞抿了抿嘴,没看着自己脚尖没应话,默默腹诽,还真不太像瞎说的。
于虞和楚笙笙一下堂课就奔去了刘瑶家,不管江晓焕什么心态说出的那番话,她俩担心害怕是免不了的。
刘瑶家这阵儿正闹的不可开交。
刘金宝还算良心未泯,想钻这三天的空子把一家人搬走,换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却没想到,赌坊敢放人回家就是已经把他家看死了,他们收拾完行李准备出门,被人拦下,刘金宝腿被人打断了条,也老实了,承诺不走了,会寻法子搞到银钱。
那伙人还准刘瑶去上书院,也是看准了爹娘都在家她跑不了。
刘金宝在家里整日整日的叹气,刘瑶她娘赵氏哭得昏天黑地,刘瑶这几日也过得浑浑噩噩,压根儿没心情上书院,却被打手“好心”规劝。
“好好去读两天书吧,往后……”
刘瑶心里清楚,于虞楚笙笙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会帮她忙,可是这次帮了,下次呢
她爹这个德行……没人能帮一辈子。
刘瑶家。
刘金宝小腿被打断,没钱找大夫治,就只能这么生受着。
当下正涕泗横流的歪倒在地上,断腿被人踩着。黑色皂靴的主人用了三分力,疼得他哀哀求饶。
“我要跟他和离!”赵氏大张着双臂把刘瑶护在自己身后,声音里带着哭腔,发颤:“我要跟他和离!我们母子俩日后跟他没有关系了,你们要找找他!放过我女儿!”
刘瑶抱着腿蹲坐在角落里,害怕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拿把刀,把她爹千刀万剐了。
生养恩,呵,生养恩……老天爷不长眼,怎的什么样的人都能为人父母
对面三个穿着利落黑衫的汉子把人围在角落里,一言不发。</p>
破败的小屋里,值点儿钱的东西都被卖了,也没换得几个银钱,只剩下几个圆凳,一方圆桌和散放的陶碗。
屋里正中的墙边,一着绛青色短衫的年轻男子坐在圆凳上,左脚闲闲的踩在刘金宝断腿上,正饶有兴致的看他痛哭求饶的表情,闻言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