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跟踪从那家小店离开的车辆,跟踪距离保持的相当好,连方一晴都看不出来他到底在跟踪哪辆车。
夏深开着车左拐右拐,逐渐进入山间平原的住宅区内。
这时,方一晴也渐渐发觉有哪里不对。
雾霭小镇的人口并不多,走在路上一般看不到几辆车。但此时,他们行进的这条路上车辆来来往往,似乎前方有什么活动一般,热闹非凡。
越往前走,车辆越多,路边的停车位几乎被占满。
夏深不得不跟着车流放慢了行进速度。
这一片的住宅看似非常大气,每一栋都是三层别墅带一个起码五六百平的大院子,十分气派。镇子里的居民好似拖家带口全部聚集到了这里,不少人在愉快地攀谈,孩子们也在一旁玩耍。
“这里有什么活动吗”方一晴问。
“你看前边。”
方一晴随着夏深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远处有一栋四层的宅子。
宅院边的人行道和车道上站满了人,明明在下雨,却无法浇灭这些人的热情。甚至有人在旁边的草坪上搭起带顶棚的看台,看台上坐着一群穿着白袍的小孩,正捧着书本像是在唱歌。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间大宅外的人行道上有许多特制的架子,架子上点满了红烛。
方一晴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
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很暗。这些红烛层层叠叠连成一片,环绕着整间大宅,将大宅照出一种朦胧的美感。无数人打着伞在雨中徘徊漫步,低声交谈。时不时有人带着新的红烛而来,虔诚地点燃,放置在架子上的空隙处。
这些人之间的氛围说不出的和谐,像是某种集会,神秘又诡异。
大宅静怡地坐落在红烛的环绕中,好似一片净土,无人敢上前打扰。
夏深找了个停车位停好车,带着方一晴来到大宅附近。
他们穿着雨衣带着兜帽,还打着一把伞。
两人挨得很近,夏深把方一晴环在自己的怀中,让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他的伞也举得也很低,似乎想尽量降低两人的存在感。
方一晴发现越接近大宅,人们越安静。
唱诗班的歌声柔和得仿若神灵低语,孩童细弱的声线在心尖上起舞,一些人甚至感动的泪流满面,在雨中长跪不起。
“夏深……”
不知为什么,明明周围的一切祥和而美好,但方一晴心中的恐惧感却莫名涌起,怕得手脚冰凉。
夏深没有说话,他带着方一晴围绕着大宅转了一圈,好似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大宅背靠山坡,在这片住宅区的最深处。架子呈半圆状环绕着大宅,没有侵入大宅庭院范围一分一毫。
红烛在雨中静静燃烧,红蜡一层层流下,甚至在架子边缘挂出冰棱一般的蜡条。方一晴能看出这些架子很古老,并不是头一次燃起红烛。架子上残留的旧蜡已经凝结成块,仿若凝固的鲜血从架子的最上层稠密地流下。
夏深突然停住脚步,环着方一晴的手臂一紧。
方一晴抬头一看,不禁屏住了呼吸。
不知什么时候,游弋也来到了大宅的正门口。
他没有打伞,静静站在人流中,手中拿着一只白烛。
他久久凝视着大宅,随后将手中的白烛点燃,插在大宅门口边的架子上。
白烛在一片红中如此显眼,但周围的所有人仿佛看不见似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他们依旧亲切地交谈,分享着某种神秘的喜悦,仿佛在他们的世界中,只有一片火红的烛光。
游弋站在细雨中看着宅子,微长的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
方一晴怕得缩在夏深的怀中,却不知为何,眼中渐渐湿润起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游弋。
她似乎能察觉到游弋的情绪——压抑而悲伤。
他的背脊直挺,站姿全然不似先前那般慵懒而颓废。他有如一个幽灵般站在人群中,不被任何人所见,不被任何人所感,孤独而绝望……
唱诗班依旧在吟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天地间静怡一片,时而有惊雷响起,更显天地苍茫。
站在马路上的人群突而如潮水般分开,夏深带着方一晴一同退到草坪上。
几辆黑色的豪车缓缓开至大宅的正门口,有人拉开车门,首先下车的人是游文彦,随后是一位身着白袍的中年女人。
后边的车上也陆续有人下车,都是穿着白袍的年轻女子。
一行人跟随着游文彦和白袍女,缓步走入大宅。
人群从最内层开始,不断有人收起雨具,双膝跪地。
方一晴惊惧地抱紧了夏深,夏深带着她向后悄悄退去,躲在了树丛中。
大宅内灯火通明,伴着红烛燃起的火光,像是某个神圣的场所。
大宅外,无数人跪在地上,随同唱诗班一同吟唱不知名的歌谣。
令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庄严和肃穆在大宅外徘徊。歌声混合着雨声,像一道禁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没有一个例外,全部跪在雨中虔诚地祈祷。
而游弋依旧站着。
在人群中,他那样显眼,又那样孤独。
仿佛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人能够看见他,也没有人会在意他。
就似红烛中的那一抹白,明明如此显眼,却无法获取任何人的关注。
万人合唱中,游弋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后半部分有大修。
疲惫的作者发自灵魂的呐喊声: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