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中的这孩子已经满九个月了, 按理说是该出来了, 可就是一直没有要生产的迹象。
她身上的浮肿越来越严重,晚上起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因为已经入盆,小家伙也没像之前那么好动了。
依着这孩子原来每日的闹腾劲儿, 应该是个急性子的人啊, 可却迟迟不肯出来。四爷连请了两位擅长妇人科的御医过来,都说没什么大碍,孩子已经发育完全,随时有可能生产。
康熙皇上就住在离圆明园不远的畅春园里,听月竹说那边又添了喜信儿,就是又有女人怀孕了。她是真真的佩服老爷子为繁衍后代做出的不懈努力, 也说明老爷子这些时日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她印象中这个应该是个公主,但出生不久便夭折了。
小姑娘那边的情况每日都有人来汇报,危险期基本已经过了, 再有个几日就能回来了。为了安慰补偿自家小姑娘, 她叫月竹用白色皮裘做了只羊形状的大玩偶, 里面塞上满满当当的棉花,成品还是很憨态可掬的。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四爷还不见回来, 她便自己先用了。自那日对四爷表示愿与他共甘共苦后,四爷“加班”愈发勤快了,那姿态俨然就是为理想而奋斗,原来获得家人的理解支持这么重要吗
用罢晚膳她洗漱完就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是被疼醒的。摸了摸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他还没回来。
“月竹——”
“主子,奴婢在呢。”
因着她生产临近了,若是四爷不在,就会留个侍女在屋里看顾她。
“我大概是要生了,去叫接生嬷嬷来。”
月竹大概愣了片刻,又忙道:“是,奴婢马上去叫接生嬷嬷过来,这就派人去请主子爷回来。”
“现在先别惊动四爷,离真正生下来至少得好几个时辰呢,他这时候还没回来,肯定有要紧事在忙,唔”这小家伙又开动了。
月竹应下后小跑着出去,很快院子里就热闹起来,接生嬷嬷是老手中的老手了,没等御医来就说这胎虽然有点大,但是胎位正不难生,等天亮了就差不多了,叫她多吃些东西,攒攒力气。她倒没有太慌张,毕竟这也不是头一个了。
月竹正指挥着人准备生产用的东西,跟头一回一样,主子要求她们把所有用到的东西都得用滚烫的热水烫过才行。
苏培盛跟着四爷往四宜堂走去,远远看着心觉有些奇怪,这大半夜的,怎么四宜堂还灯火通明的怕不是那位主子要生了可怎么也没叫人来通报一声啊。
四爷一看这场景也加快了脚步,进了四宜堂的大门就看见侍女太监们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给她预备的产房大亮着,应该是她发作了。
月竹生安排着事宜,见着主子爷来了连忙上前请安。
“奴婢给主子爷请安”
“免了,你家主子发作了怎么不派人去知会爷”
“回主子爷,主子是半个时辰前发作的,主子说主子爷这时候还没回来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或者已经歇下了,叫奴婢们先别去打扰。”
听到这话,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怎么就这么懂事到叫她心疼
进了里屋,看见躺在床榻上的女人,他恍然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接生嬷嬷见状忙上前请安,四爷径直走到床榻边,握住女人的手。
“爷,你来了,说了不叫月竹打搅你的。”
“傻岚儿,你都要生产了,还有什么事儿比这大”
是啊,还有什么比这事更大这肚子里的也是他的孩子呢。她肚腹中猛的一疼,叫她忍不住痛呼出声来。
“怎么了爷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你别怕。”
看着他紧张的神色,她觉着高兴又有些好笑,高兴他如此牵挂她们母子俩。明明生产的人是她,为什么他比她好像还要紧张
“只是肚子疼了下。我不怕,想起要把他带到这个世上了,我就什么都不怕。”
这话他好像在哪儿听过似乎也有一个女子在生产前这样说过,她比岚儿更羸弱些,面上是苍白一片,可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坚定。
她的手指攥的他发疼,显然是疼的厉害了。
“你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四爷冲着接生嬷嬷吼道。
那接生嬷嬷吓得一哆嗦,忙抖着声音道:“回主子爷,应该是年主子的羊水破了,快要开始生了。”
“那你还不快过来!”
接生嬷嬷连连应是,走上前手伸进锦被里摸了摸,可不就是羊水破了这主子爷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还不出去这产房也不是男人该呆的地方啊。
她缓过劲儿来,见四爷脸黑着,接生嬷嬷一脸惶恐,这男人啊,脾气有时候也够坏的。
“爷,你先出去吧,产房不大吉利。”
“好,爷就在外边等你,别害怕。”
“嗯。”
生产的过程无非痛苦与煎熬,那感觉像是一只鱼脱离了水,被放置在沙滩上苦苦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屋外还是漆黑一片,就像她的痛苦永无尽头,接生嬷嬷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御医有什么指令,她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只能用最后的一丝意念去执行。
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火红,应是太阳升起了,她的磨难也终于结束了。
屋外等候的四爷听到这声啼哭像是得到拯救般,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苏培盛几个也都舒了口气。</p>
过了一会儿,还未见到人就听到接生嬷嬷报喜的声音:“恭喜主子爷,贺喜主子爷,年侧福晋生下了一个阿哥。”一个胖乎乎的婆子怀里抱着个大哭的胖娃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