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一身墨蓝色衣服,腰间挂着花匠的牌子,头发梳起以木簪挽起,低头瞥见沈穗穗身下的那方帕子,轻声提醒。
“太子妃,容我把帕子扔到井里。”沈穗穗挪开地方,远处已经传来脚步声,那人回头,那双眸子,沈穗穗只觉得熟悉,仿佛多少年前,他便一直这般看着自己。
“你从翠娘身上拿的钱袋子,果真让她百口莫辩。”
“太子妃的安危,便是我的职责所在。彩珠这个人,既已捏了你的把柄,便再不能留了。”
晚娘跟宫女说话的声音传来,透过抄手游廊,她步履匆忙,似乎怕饿着沈穗穗。
“你先下去吧。”
“太子妃,太子妃,奴婢给你带了件大氅,赶紧裹上,一会儿没了日头,要起风了。”
人未到,话音已落。
“晚娘,你待我真好。”
沈穗穗甜甜一笑,看的晚娘心头一热,“太子妃,奴婢为你着急呀。你若是能对着太子这般体贴甜言,他便是......”
但凡得了机会,晚娘总是不停地向她唠叨赵胤,也不知是吃了他的什么迷魂药,沈穗穗穿完大氅,便轻快地跑开了去。
耳边没了聒噪,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赵胤陪沈良娣回了流芳殿,行刑的几个侍卫,已经在院中摆好了长条凳和板子,实心板子,侍卫孔武有力,想来不过二十几板就能气绝身亡。
“殿下......”沈穗穗终于放开了哭泣,梨花带雨一般,“怜怜委屈,殿下,你要为怜怜做主。”
赵胤握着她的手,眼睛盯着被打到哀嚎不断地宫女,低声安慰。
“怜怜莫怕,有我在,这些宫女出言不逊,连太子妃都敢顶撞,若非今日她们愚蠢之极,也不会连累到你。这等没脑子的宫女,早了结了,反而对你大好。否则,皇祖母和母后,都会以为是你背后指使......”
“殿下,我也只你相信我......”
沈良娣扑在他怀里,两个眼睛哭的通红,现在这情势,大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思。
“我自是信你的。”
“殿下,你该去清秋殿了,太后的旨意,今夜要去安抚太子妃。”冯安看着如胶似漆的两人,先是微咳了两声,继而上前打断他们的缠绵悱恻。
“殿下,翠娘不会有事吧.....”
“她那种腌臜的贱婢,留在你身边迟早是个祸害,今日我那一脚踹过去,也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她信口雌黄,敢当着太后和皇后的面,诋毁我的人,不明事理的,肯定会觉得是你指使,当然,我自然是相信怜怜的。
你且好好休息,我应了皇祖母的旨意,去清秋殿,放心,我一定替你出口恶气。”
赵胤推开她,撇过头看着断气的两个宫女,弹了弹衣袖,说道。
“给沈良娣清理干净流芳殿,莫让血腥气,染了太平。”
沈良娣还想着挽留,两旁的侍卫已经跟了过去,她的襦裙拖在地上,扫过那一片污渍,浓重的气味传到她鼻子里,若不是宫女扶着,此刻早就昏厥过去。
行刑的宫人正在打扫遗漏,沈良娣握紧了手,刚要扭头进殿,只听外头忽然高声传召。
“沈良娣且慢,皇后有旨。”
接着便看见翠娘和一个侍卫被硬架了进去,翠娘因着在慈安殿被赵胤踢飞,现下发丝凌乱,面目惨白,神情呆滞。旁边的侍卫更是狼狈,显然被人打了一顿,双腿膝盖处血肉模糊。
“皇后有旨,翠娘诬告陷害太子妃,其罪当诛。另不知羞耻,祸乱宫闱,与这侍卫刘达暗通款曲,宫理不容。特将此二人拖到流芳殿,杖杀!着令流芳殿主仆观刑,不得回避。”
随着翠娘一声惨叫,行刑的侍卫用的空心板子,要的就是疼痛折磨,求死不能。每一下板子,都如同打在沈良娣心口,她捂着耳朵,旁边的太监眼尖,看到便出言提醒。
“沈良娣,皇后旨意,观刑,不得回避,劳烦你把手放下来。”
刘达皮肉结实,却也挨不住这样的羞辱,加上之前被人打断了膝盖,眼下一口气没缓过来,竟比翠娘早一步断气了。
翠娘的声音由高慢慢压低,最后只剩下哼唧的力气,她的脸侧着,目光正好落到沈良娣身上,浑浊阴冷,如同地狱里的鬼魔,掐着沈良娣的脖子,让她几乎发疯。
“去,去找殿下,就说我病了,快去。”
她推了一把旁边的宫女,那个宫女年纪小,早就吓得七魂没了六魄,连滚带爬的磕绊着跑到院门口,两把长剑凌空横在她脖颈,只差一毫,便能割破喉咙。
“皇后有令,流芳殿一众人等,闭门思过,禁足半月,无旨不得外出。”
赵胤经过梅园,小驻片刻,冯安从一边领着陈伯玉过去。
陈伯玉今日穿的是月白色锦袍,以玉冠束发,文雅谦和。
“办妥了”赵胤见他跟上,扭头往前继续走,陈伯玉走在右侧,行动间白袍如流水滑动,书生气十足。
“你与你父亲,简直不能再像,陈太傅整日就是你这幅样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同你一起,倒显得我毛手毛脚,做事不经考虑。”</p>
“殿下是君,自然英明果断,伯玉为臣,必要考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