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于归一旦要发作某人,一向是气势态度凌厉,遇凶则凶,遇强则强。这事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简直是要被气笑了。
一个不知身份的江洋大盗,竟然把大英国两个鼎盛世家牵扯在内,这事要是传出去,如何使百姓相信大英百官的能力。
谢书华再也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他虽不屑谢家光耀,却也不容他人再三羞辱,语气强硬地反驳道:“公主慎言,谢家好歹是太子母……”
“谢侍郎!”顾明朝猛地厉声呵斥,声音大到完全盖住谢书华接下来的话,这声雷霆之音也把时于归骤然生气的怒火猛地压了下去。
她脸上露出嘲弄的表情,眼睛微微眯起,眼角的泪痣被敛住,只能看到一点细微的红色,被面无表情的神态染出一丝冰冷。
“谢侍郎也请慎言。”顾明朝见谢书华脸上露出怔忪的神情,这才放缓声音说道。
“此事我赞同公主意见,一个外邦人在大英犯事逃脱数十年刑部难逃罪责,大英衙役力量并不薄弱,沿途州县无一人发现行踪很是可疑,此事绝不像寻仇之说,但千秋节在即当以圣人为主,所以此事还需与盛尚书商议。”顾明朝快速地整理出情况和对策,两边兼顾,也算圆了他们的面子。
三人心中各有心思,也不多说,时于归率先出门,临出门前她扭头扫过屋内两人,似笑非笑道:“宫内有个黄太医在太医院已有五十年,是太医院最久的太医,二位知道是为什么吗”她也不说出答案便带着立春和立冬出了院子,看方向是出刑部大门的位置。
顾明朝看着立春举着一件艳丽贵气的披风披在时于归的肩上,直到那尾披风消失在眼前,这才看向屋内还未回过神的谢书华。只见他一向骄傲的脸上露出空白迷茫的神色,原本心中对他刚才冲动举动的愤怒也淡了下来。
“这话我本不该说,但公主还要在刑部呆上几日,我便不得不说一句。公主对你和对谢家还是有些不同的,谢家的转机在你而不是太子殿下。”
他也不管这话谢书华听进去了没有,便转身告辞离去。
这关我什么事!走在寒风中的顾明朝接过葛生手里的披风,忍不住郁闷地想道。
“殿下。”风尘仆仆的郑莱顾不得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急匆匆来到议事殿门口,看到批改奏折的太子,心中不安骤减少,伏身行礼。
时庭瑜捏了捏眉心,后天便是千秋大典,事情堆积如山,圣人不理朝政已久,百官又对太子寄予期望,时庭瑜近日连夜处理朝政,安置各国使节和进京官僚。
偏偏杨家人还不省心,撺掇着圣人去汤泉泡温泉,汤泉距离长安城来回路程便要一天的车马行程,千秋大典在即,圣人如何离长安。
“事情如何”他语气沙哑,随手端起岸边的茶,发现已是一盏冷茶,便又放下,神情温和地问道。
郑莱进屋,顾不得许多,端起一旁的茶碗便喝,他不眠不休,跑死三匹马这才赶了回来,早已口渴难耐,牛饮水般咕噜咕噜地喝完,等回过神来发现茶水冰冷,他面色一变,大声训斥门口仆从,仆从跪地求饶,
“算了,是我让他们不要打扰我的。”时庭瑜被仆从的抽泣声烦得头疼,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那位仆从慌忙退下奉茶,屋内剩下他们两人。
“殿下,此事不对,高丽句一行若是要如长安城必定要横穿河南道,绕过洛阳,从安北大都护府进入关内道,再从长安县南面入城,属下带左右龙武军兵分两路前往前往河南道和关内道同州,一个月前,河南道刺史柳闻道曾接待并亲自送使节团出城,但使团绕行去了河东道东都洛阳,中途没有惊动任何州县,七天前从庆州进入关内道,停留三日后才继续出发,按照脚程明天便到。属下走的时候,右卫龙武军仍跟在后面,谨防有变。”
“也就是说他们在洛阳呆了半个多月。他们可有什么怪异之处”洛阳可是个是非之地,杨家祖宅便在洛阳,三个月前引起朝堂热议的凤仙山铁矿开采,最终还是被杨家握在手里。
一个不安分的外邦,一个不安分的贵勋,两者借着千秋大典的掩护,私下有了可疑接触,当真是麻烦。
时庭瑜沉思地看着墙上挂着的舆图,郑莱神言又止,他心意一动,招手在郑莱耳边耳语一句,挥手让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