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后,也许背后的安抚有了作用,俞适野的身体慢慢变软,看着似乎逐渐摆脱了噩梦的影响但立刻的,有声音响在温别玉的耳旁。
温别玉才知道,对方不是睡安稳了,而是醒来了。
“别玉”
“嗯。”
“我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噩梦”
和人说了两句话,俞适野清醒许多了。他头脑清醒着,身体却相反,一种刺麻的感觉遍布了他的身体,这可能刚才睡姿不好,压迫到了血管的缘故。
俞适野慢慢说
“我想想是一个很可怕的生存类梦境。我跟着一船人到了一个荒岛度假,结果还没上岸,船就触礁了,好不容易游过最后一段距离,天又下了暴雨,在暴雨之中我们冲进小岛,结果小岛是虫子的聚居地,这些虫子拿着电锯,追杀我们”
“异形加上电锯惊魂”
“差不多吧,反正是个又恐怖又累人的梦,光在梦里马拉松冲刺就累得我出了一身汗。”
他们说话的时候,温别玉的手依旧放在俞适野的背上,还是不疾不徐地拍着。
俞适野被人拍得都有点打瞌睡了,但他控制住了自己,正好醒来久了,血液也终于从脊柱的位置流向身体,像一道热流似,驱散了那些麻木和冰凉。
“晚上没有吓到你吧”
“嗯,吓到了。”
俞适野顿时沉默了,他本来都做好了听温别玉说不在意没吓到的,但结果,温别玉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他无语半晌,抱怨说
“你这样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知道。”
俞适野确实知道,这种事情他们做过很多次。
他将蜷起的身体舒展开来,抬抬胳膊,将手臂搭在温别玉身上,稍一用力,温别玉就整个进入了俞适野的怀抱,俞适野再拿下巴蹭了蹭对方的发顶“我错了,别生气。”
温别玉“嗯。”
贴得这样近,两人都感觉到对方的心正抵在自己的胸口跳动。俞适野觉得这个距离实在有点过了,于是他出声。
“有点渴,我去喝杯水。”
他放开温别玉,下了床。安置在近地面位置的感应灯感应到有人体在行动,倏地亮了起来。
那是贴在墙壁折角处的感应灯,高度正好到人体的膝盖处,细细的一条,有点像演唱会时挥舞在粉丝手中的荧光棒,但更加简约时尚,恰好到处。这些感应灯差不多每五米左右铺上一根,这样无论俞适野走到哪里,光线都不昏暗不刺眼,对半夜起床的人非常友好。
原来这个房子有这么多自己没注意到的设计。
住了这么久才发现,有愧于他设计师的身份。
但也不能全怪他不敏锐,之前他根本不想知道这个家是怎么装修和设计的。
外头传来了一些响动,是俞适野喝水的声音。而后,方才熄灭的夜灯再次亮起,俞适野又带着一身光亮回来了。
两人一左一右在床上躺好,中间的熊到了地上,没再回来,他们似乎睡得近了一些但并非如此。
温别玉重新闭上了眼睛,他的思想犹如一台精密的仪器那样缓缓转动。
俞适野对梦的描述是假的,他做的梦,绝非他嘴上说的那样。
俞适野起床喝水也并非真想喝水,他只是在不经意越过界限的两个人之间,重新拉出一道正确的距离。
一路思考到了这里,温别玉才发现,自己刚才抱住俞适野的时候,居然没产生什么犹豫。不过这种时候,这点小细节好像也不太重要了。
他想着想着,睡着了,做了一个梦,也有可能只是大脑皮层上的某一处褶皱被轻轻挑开了,露出存储在里头的片段。
高中的时候,有一回语文老师布置了为期两个月的出报纸课外活动。
这是个小组活动,35人一组,出一张四开的报纸,班级里的人很快组好了队,纷纷行动起来。那时他是班长,刚刚偷偷地利用职权和俞适野成为同桌不久,暂时还没怎么说上话。
以前的俞适野和现在一样招人,可那时他更酷,并不是那种独来独往不苟言笑的酷,而是骄傲又霸气,绝对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的那种酷。
当然了,如果被周围的人烦久了,他也会板着脸开始放冷气,再用犀利的目光驱散身旁的人。
或许是因为这种够不上的距离感,大家开始更喜欢远远地围观俞适野,导致要做小组活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邀请俞适野。于是最后,其他人都组好了队,单落了俞适野一个人,俞适野就被语文老师点了去,和老师组成了一个队伍,从此开始了每出一个栏目,都要从收集资料开始向老师打报告的日子。
那几天里,俞适野看谁的目光都是冷飕飕的,下巴也永远抬得比正常的角度高上三分。
恶性循环,其他人觉得俞适野越来越酷,距离俞适野越来越远;而在他眼中,俞适野却越来越委屈,委屈得都要爆炸了。
他抓住机会,趁虚而入,再一次使用班长的身份,以自己小组进度很好为理由,向老师申请进入俞适野的小组,帮助俞适野完成报纸。
他的要求毫无疑问被批准了,从此,他就有各种各样的机会单独接近俞适野,顺俞适野的毛。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每一次俞适野受到委屈,他总能一眼发现。
俞适野从不是一个忍耐的人,也从不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的情绪来得很快,一旦被人安抚,去得也很快。
这时候,他就会来到自己的怀里,蹭一蹭,抱一抱,特别亲昵与甜蜜。
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