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也不一定是晋王做下的。”见赵明珠脸色越来越差,顾阮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但说完之后连自己都觉得这话还不如不说。
就算不是晋王做下的,也与别的皇子脱不了干系,注定是兄弟相残。
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顾阮上辈子经历过更残忍的斗争,就算听说了这事,稍稍惊讶了一下之后也未太过在意。
只是图雅公主竟也能打定心思站在太子对立面这件事值得他深思。
那图雅公主在北蛮并不是无足轻重的人物,她既然肯做下这样的事,定是经过考量的。
只能说,这件事是多罗部落的立场。如果不出意外,西北也会有大动静了。
想着,他低声问了句,“都收拾妥当了”
这几日公主府看似平静,澜澜却不动声色地在帮赵明珠收拾着行李。他们都清楚,这一去就指不定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了,有时连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舍不得放下,可是路途遥远,许多东西注定是带不走的。纠结了几日,最后只收拾出常用的几样,包在小包裹里,随手就能带走。
赵明珠倒是洒脱,“泾阳城又不是不毛之地,别的东西到了那儿再置办也不迟。”
就连沈家都住在那个边陲小镇,西北的泾阳城恐怕比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汴京人所想的要繁荣许多。哪怕从小到大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赵明珠也从不担心自己到了那里会生活不下去。
她舍不下,但舍不下的不是汴京的繁华昌盛,而是这座城承载的回忆。她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皇帝的迫不得已。
所有的一切,她通通都明白。
只是舍不得罢了。
打量着这姑娘的神情,顾阮也不难猜到她是想到了什么。看澜澜和魏致都走出屋子后,便坐到了她身边,轻声问着,“想进宫去见见皇上吗”
“阿阮,我有点害怕。”赵明珠合着双眼,说话时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隐隐透着不安。
顾阮知道她在怕些什么。自打他出现在汴京城开始,她原本平静无忧的生活便一朝被打破,而如今又要离开故土远嫁,前途未卜,怎能不担忧但她却不想要什么承诺。该说的话已经说尽了,她也永远对明天充满憧憬,剩下的,都交给他了。
顾阮偏了偏身子,无声地轻吻她的眼角,肌肤相触的温热在顷刻间融化了这寒冬腊月的冰冷。
赵明珠慢慢弯了弯唇角,与他十指相扣。
进宫那一日,是腊月二十九。
只因一心准备着离开汴京,这一年除夕公主府并没有准备什么。相较之下,哪怕是发生了太子那件事,这皇宫大内仍然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赵明珠在紫宸殿里见到父亲时,那年迈的老人正坐在那里摆弄着一个小包袱。她走近了看看,映入眼帘的却都只是些家常用的东西,还有一条狐狸毛做成的围脖。见她过来了,建文帝便拿起那围脖往她的脖颈上比了比,“也不知西北有多冷,你从小身子也不算好,到了那边定要多穿一些……”
赵明珠从未想过,自己那个英明睿智的父亲也会有这样“啰嗦”的一面,那睥睨天下几十年的帝王好像也与寻常市井家的老人没有什么不同,对着将要远行的儿女永远有着说不完的嘱咐。絮絮叨叨的,许多似乎都是曾经说过的话,可是偏又不放心,一定要一遍遍地说给这年少的女儿听,希望她记在心底照顾好自己。
那小包袱里装着的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可却是这个老人在日夜难眠之后,所能想到的一切了。他已经将能给女儿的,全部给了她,剩下的,只有这些她时刻能用到的小物件,哪怕是一条围脖,他也希望它能替自己保护女儿给女儿温暖。
赵明珠怔怔看着摊在自己眼前的一切,喉间一酸,手还未抬起的时候,泪珠已经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建文帝垂首看着手里的这些东西,未留意到她的神情,仍在说着,“这次你去西北,我会叫魏致随你们一起去。你莫要以为爹爹还是在为难你,其实那顾阮也该看出来了,魏致是我派去监视他的。此去路远,今后爹爹不在你身边,若是那顾阮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欺负了你,爹爹担心自己没办法保护你了。魏致跟了我这么多年,又对你的婢女有几分真心,我还算信得过他。”
“爹爹……”
“明珠,你听爹爹说完。”抬眼看到女儿的泪水时,建文帝强压下眼底的悲色,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魏致手下还有一队精锐,就算不足以与顾阮相抗,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不要害怕,无论到了何时,爹爹都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话说到这里时,赵明珠已是泪流满面,想要谢过父亲生养之恩,想要为自己多年的任性道歉,可一句“对不起”却堵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
在啜泣声中,她听到自己的父亲轻轻叹了一声气。
“明珠,是爹爹对不住你。从前一直未能让你顺心遂意,今后,你定要好好过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qaq要什么老公,还是爹爹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