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赫尔哭笑不得。
“你会做饭我是说,你会用这些东西吗……这些刀,天哪,厨房的刀居然也挺锋利。”丹尼有点想把他扛出厨房去。
“军刀是刀,菜刀也是刀,不要抱有偏见。”
安赫尔算是确定,丹尼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少爷,他家里偌大厨房,整套名贵的烹饪用品从来崭新如初,不是没有原因。
梅森和费利佩也循声过来,三位绅士一边围观他们的宝贝安赫尔下厨,一边在厨房边的长吧台上又开了瓶麦卡伦,继续打牌。
安赫尔处理过食材,先做了简单的柚子龙虾。一局牌完,费利佩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看他。
开火用平底锅热油,准备煎流金沙虾球的时候,丹尼在后边故意夸张地道:“热油!安赫尔离它远点,烫到你的话,国王陛下会拆了厨房的!”
梅森和安赫尔听了忍不住笑。
这时,费利佩走了过来,从身后握住安赫尔持锅铲的手,几乎是从背后拥着他。
安赫尔顿时有点发晕:“……我不会被烫着的。”
“你掌控火和时间。”费利佩并未松开,一边这样护着他,一边带动他手腕轻轻翻动锅中食材。
低沉的嗓音贴着耳后传来,安赫尔右耳听觉很弱,可男人说的每个字都掠在他敏感的神经末梢,令他背脊发酥。
他晕晕乎乎做完了这道菜,再切好鳄梨,混着覆盆子、蓝莓和猕猴桃,把温火烤好的甜酒蛋糊加进瓷盏,做完了最后一道萨芭雍。
丹尼连连赞美,安赫尔只是抱着一杯热牛奶对他们笑笑。
他在做饭这方面没有多大天赋,只是幼年生活所迫,母亲不管他死活,厨房里的活儿常常都由那个小小的安赫尔来干,所以简单学学就能做一些基本料理。
临睡前,安赫尔时隔许久,终于像以前一样抱着枕头去找费利佩。
或许正是因为时隔许久,所以趴在枕头上端详他的时候,差点看得入迷。
男人的鼻梁很高挺,纤长黑色睫毛轻掩那双深邃黑眸,薄唇血色极淡,他的容貌很冷,绝无一丝温柔可言,但安赫尔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对于这小家伙三天两头的发傻,费利佩已经习惯了,一手手掌轻轻盖住他眼睛:“安赫尔……”
安赫尔的睫毛贴在他掌心轻轻眨动,露在外面的嘴角弯起来,形成甜甜的弧度:“国王,我想起小时候,有一天醒来,你站在卧室门口皱眉看着我。”
“然后”费利佩问。
安赫尔轻轻抓住他手,从眼前拿下来,湛蓝的眼睛弯起:“然后我问你在做什么,你说……‘适应你的存在’。”
费利佩笑起来,安赫尔笑着蹭到他身前嬉闹:“现在你适应了没”
费利佩把不安分的小家伙揽在身边:“嗯。”
安赫尔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费利佩问:“睡不着”
“好像忘了点事……”安赫尔思维太跳跃了,瞬间恍然道,“啊,今天没练琴!”
小提琴和绘画是安赫尔至为热爱的事情,他可以很专心地练一整天,除了费利佩,谁都不能让他走神。
费利佩:“丹尼跟你说过演奏会的事么”
“嗯。”安赫尔侧过身看他,“老师希望我尽早开演奏会,你说过不可以,我就让丹尼帮忙婉拒了。”
“十六岁”,费利佩说,“你去纽约上学,那时就可以了。”
安赫尔愣了一下:“什么”
他只高兴了片刻,随即突然冷静下来。
安赫尔在意的不是演奏会,而是去纽约上学。从前的确说过这事,只是看起来还有些遥远,于是并没时刻放在心上。
十六岁,也只剩下一年多了。
安赫尔忽然有点迷茫,他攥着费利佩的衣袖:“我不要演奏会,能不能不离开你”
“安赫尔……”费利佩有些许意外,“我会去看你。”
“但我不能随便回来找你,对吗”安赫尔很清楚他的风格。
费利佩默认了他的推测。
“国王,这不公平。”安赫尔闷闷地把脸埋在枕头里。
知道耍赖撒娇装可怜统统都是没用的。安赫尔很快就收了挣扎的心思,让自己乐观一点,就像一只回了窝的小兔子,蹭到费利佩怀里找个舒服姿势安静的睡着了。
郊野半山的森林与草地相连,再远是延伸到天际线的海水。
这个周末,安赫尔被费利佩手把手教,终于能扣下扳机。从那柄配有消|音器的西格绍尔p320入手,到第二年春天,已经能毫无障碍地在射击场枪声中独自打靶。
这时距他离开萨尔瓦多、前往新的定居城市纽约,还有不到半年。
他以为一切离别和重逢都将按部就班进行下去,可萨尔瓦多盛大的狂欢节前一晚,他几乎汗水淋漓地从一个梦里逃脱出来。
——从前数千夜晚,他都困在同一个梦魇,费利佩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额心,有时会连扣动扳机那一刻都无比真实。
可这次,冰冷的枪口抵着安赫尔的下巴,男人俯身吻过他下颌与颈侧的感觉几乎灼伤他,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游走于安赫尔全身,他们亲密无间地纠缠,喘息与汗水都像在燃烧。
安赫尔睁眼的一瞬间不住大口喘气,心跳几乎发狂。
他绝望、眷恋而又茫然地默念了几遍费利佩的名字,侧过头,正对上枕边那双恰好睁开的黑眸,甚至整个人已经被费利佩很自然地半拥住。
男人只是习惯于安抚惊醒的安赫尔,殊不知此刻一丝一毫触碰,都让他的安赫尔沉溺于烈火中,彻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