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劳斯莱斯的车门上,姜书明正笑眯眯地侧身靠在那里,对着她和凌辰越的方向点点头。
凌辰越被打断了跟姜梨梨亲昵的机会,他脸上有些不爽,但还是松开了安全带钻出去,再绕过去给姜梨梨打开了车门。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姜书明已经主动走到了跟前,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大礼盒。
“哥这么晚了特意登门拜访,有什么事吗?”凌辰越的语气十分客气。
“是我妈让我来的。”姜书明笑眯眯地把那个大礼盒递了过来,“我妈说既然辰越要出国给亲家母过生日,那就不妨顺便把我们姜家人的一份心意也给带过去。”
“好,一会我再给阿姨打电话道谢。”凌辰越接过了那个大礼盒,心情忽然又好了些。未来丈母娘这份礼物,可见是对自己的重视。
“对了,”姜书明又望了望姜梨梨,“梨梨,妈说这份礼物是她和我的心意,可不包括你的那份。你得自己给未来婆婆准备礼物。”
未来婆婆?姜梨梨感觉自己的脸蛋有些微微发红,嘴里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算是答应。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吧。”姜书明望了一眼院子里樱花树掩映下的宅子,“我就不进去再叨扰你们了。”
“等一下。”姜梨梨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深深望了凌辰越一眼,“我想跟哥哥说一会儿话。”
“好。”凌辰越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提着大礼盒转身就率先进了院子。
见着凌辰越的身影消失在别墅大门里,姜梨梨还没出声,姜书明倒是先开口了:“梨梨,你单独把我留下来,为的是今天利弗山庄那件事吧。”
姜梨梨一言不发地盯着姜书明的双眼看了一会,这才慢条慢斯地回道:“我会继续把你当做我哥哥来看待,但前提是不要再有下一次。”
“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姜书明忽然有些激动,“凌辰越那个样子……你要想坐稳凌创集团女主人的位置,凌辰枫是你的唯一选择你懂不懂!”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眼里的幸福并不是我追求的幸福。”
姜梨梨一脸的平静,路灯洒下来的温柔光芒将她的脸庞镀上一层透着神圣感的光辉:
“或许在你看来,女性就该为了终身幸福去追逐、去倚靠男性。但于我而言,我幸福与否,跟陪伴在我身边的男人是谁无关。我的终身都将为我自己的梦想去努力,我也完全有能力去成就我的梦想。男人对我来说只是分享梦想达成的锦上添花,而不是实现梦想的雪中送炭。”
没想到自己一贯当做懵懂小女孩来看待的妹妹竟会说出这样一番大道理,姜书明狠狠地愣了一下,吃惊地睁大双眼。
半晌,姜书明才回过了神来,他满脸都是不屑,甚至还有点愤怒:
“就算你不屑于追逐男人,你也要为家里的公司想一想!爸妈养你那么大,何时亏待过你?爸出了那件事之后公司就差点垮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乖乖地听我的话跟我一起行事!
你现在可能年纪还小理解不了,但你只需要记住,我是你亲哥哥,我绝对不会害你!”
“你说完了的话就请回去吧。”姜梨梨没有心思再继续纠缠。
姜书明和姜母这两人长得都跟姜梨梨在现实世界里的亲哥哥、亲妈一模一样,姜梨梨把姜母平时对自己的疼爱看在眼里,心里也早已将姜母看做了自己的亲妈差不多。
但对于这位哥哥姜书明,姜梨梨却感觉到了深深的遗憾。
姜梨梨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甩手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正浅浅插在口袋里的手机。
那手机“砰”一声掉落地上,被摔得手机屏幕都莫名其妙地亮了起来。
姜梨梨附身就要去捡,有一只大手却抢在她前边快速把那手机捡了起来。
“这个女孩子是……”姜书明已经拿着那手机站了起来,有些愣神地望着屏保上姜梨梨跟小桃的合照。
“是我的最好朋友。”姜梨梨有些奇怪地望了姜书明一眼,伸手夺过了手机,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走,“你回去吧,替我跟妈问声好。”
最好的朋友吗……姜书明若有所思地望着姜梨梨渐渐远去的背影。
亮着大灯的出租车穿破夜色从县道上拐下来,就驶进了一条坑坑洼洼的二级路上,两旁都是在黑夜中形同鬼魅一般忽闪而过的树木。
这条年久失修的二级公路实在太过破烂,桃母搂着已经睡着的小桃坐在后座,出租车又一个颠簸,桃母直接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扑出去撞到了前座上。
“老婆,疼不疼?”坐在副驾驶的桃父听到动静,连忙回过头来伸出手去就要给桃母揉额头,“哎,委屈你了……”
“还不是都怨你!委屈又能怎样?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了,你们家那些极品亲戚作妖了那么多年,我哪一天过过省心日子!”
桃母一把推开桃父的手,忍不住又开始掉眼泪:
“就连小桃现在要去治病,家里的车都早给亲戚们借走了赖着不还,我们还得打车带女儿去治病!”
“现在是翻旧账的时候吗?!”桃父一听到妻子开始拿女儿说事,他心里本来就对宝贝女儿的病情很紧张,这下语气也不太好了,“你少说两句,别吵着女儿睡觉!”
“我就是要说!那么多年就算了,现在他们还害到了我的女儿,不说我不痛快!”
桃母满腔的委屈哪里拦得住,立即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看上你了?这么多年来你就纵容那些亲戚干涉我们的家事,连女儿生病他们都要插一脚,忽悠你带着女儿回村里老家给什么神婆治病,不让女儿在大医院治疗!”
“大医院不是都看过了吗?医生们给女儿看好了吗?!”桃父也是越说越激动,“村里那位老神婆我好歹也是亲身体验过她的灵力,我小时候发烧40度持续一个月找医生没用,还不是神婆给我施法治好的!”
“你也是个念过重点大学的,怎么就这么迷信!都是那些极品亲戚们给害得啊,给你灌了迷魂汤……”
桃母搂着小桃越哭越绝望:
“家里就你一个男人,女儿生了这奇怪的大病我都要疯了,我也没其他办法只能跟着你走……要是因为错听你的话害了我的女儿,我跟你拼了这条老命!”
“哎哎哎,你们二位先把车钱付了再拼命吧。”出租车司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同时车子唰一声停在了一个宽广而破烂的院子里。
桃父赶紧透过车窗一看,这是已经到了镇上的车站了。不过,要从镇上去到村里,还得一番周折。
“师傅,都已经开到这儿了,你看能不能就顺道把我们再给捎到垛子村去?”桃父满脸堆笑,掏出来一包烟塞给那司机,“车费好商量,来回三五千的我都给得起!”
“得了吧你!”那出租车司机冷笑着推开了烟,“要不是我有个同事半月前夜里带着个说是去求神婆的傻逼乘客去了垛子村,在那盘山土路上翻下山崖连尸体都捞不上来,我还真信了你的邪!”
桃父的笑容僵住了,从镇上到垛子村其实是没有公共运营的搭客车的,村民们平时往返镇上要么是走路,要么就是骑摩托车之类的小型交通工具。
只因通向村里唯一的那条泥土路是依靠着险峻的山崖盘山而劈,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边是时不时滚落山石的峭壁,而且这条坑坑洼洼的破土路还窄得要命。
当地没有司机会冒险去挣这点一不留神就得出人命的钱,更别说是在上面开夜车了。
桃父赔着笑脸,企图继续劝说:
“师傅,你就当是结个善缘呗?其实我女儿也是要去求神婆治病的,要是在天亮前没法赶到村里,就会错过神婆施法的吉时,会影响到我女儿的病情……”
“要命的钱谁爱挣谁挣去,我反正不干——快点给钱下车,我还得回市里呢!”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举了一块印有二维码的牌子,“支付宝微信都行,要不你给现金,快点的!”
没办法,桃父只能苦着脸付了钱,带着桃母和小桃下了车,一脸茫然地站到了这空无一人的破烂车站里。
出租车在夜色中卷着灰尘离去,小镇又重新陷入了宁静,陪伴着小桃一家人的只有车站半亮不亮的一盏路灯下乱飞乱撞的那些飞虫。
“这下怎么办?你又说要在吉时前赶到,现在又根本没有办法赶到!”桃母仍然在无助地啜泣着,“要不你打电话给村里的亲戚,让他们开摩托车出来接我们?”
“深更半夜的接什么接!还留在村里的那些亲戚都是远亲,你好意思麻烦人家吗你?”桃父也是一脸的焦急,嘴上却不松口。
“平时那些亲戚找我们帮忙,你就不嫌弃他们是远亲都给帮上,现在我们需要帮忙你又说他们是远亲拉不下脸开口了?!”桃母蹲在地上搂着小桃,越说越伤心。
“大半夜的你们在这亲什么亲哪?”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吓得桃父几乎要跳起来,他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一个睡眼朦胧的年轻小伙子,光着膀子,双手乱挥在赶蚊子。
那年轻人身后原本紧闭的车站候车室已经打开了门,透出一点亮光,想来这年轻人就是住在车站的工作人员。
桃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脸兴奋地上去扯住那年轻人:
“小伙子,你有没有摩托车之类的借给我们用一下?我跟我老婆正带着女儿要去垛子村求神婆治病呢!”
“摩托车没有,电动三轮车倒是有一辆。”那年轻人揉揉眼,看清了面前的小桃一家人都是衣着光鲜的模样,“租给你也行,你得给押金。”
“行行行!押金和租金我都给!你说个价!”桃父两眼放光。
“租金三千。”那年轻人瞟了一眼熟睡中的小桃,“不过看在你女儿长得挺漂亮的份上,给两千五算了。押金嘛,给个五千吧。”
“成交!”
桃父咬咬牙,立即从包里掏出了钱数给那年轻人,那年轻人接过来看也不看,就飞也似地奔进后院停车场里开了一辆破破烂烂的电动三轮车出来。
桃父很快将妻女都安顿在了三轮车的车斗里,刻不容缓地就骑上去朝着垛子村的方向驶去。
“哎,你记得一定要还车啊,别想赖账!我那车底装了定位的!”
那年轻人在后边大喊着,桃父却被电动三轮车那震天响的突突声轰得完全听不到了。
电动三轮车很快就拐出小镇,穿过一大片田野,驶上了那条险峻的盘山土路。
夜风越来越凉,车斗里原本一直在抱怨的桃母也疲惫得没了声音,借着三轮车那微弱的灯光,桃父聚精会神地握紧了方向盘在不快不慢地行驶着。
忽然,灯光照到了前方路上一个隐约的人影,桃父急忙一个刹车,再仔细一看,他豆大的冷汗就顺着前额流了下来。
只见在灯光照到的前方区域里,一个身上带着血的人正面朝泥土趴在路上一动不动,那人身上衣衫凌乱,背后似乎还插着一把匕首。
这条泥土路就只有这么窄,旁边又是悬崖,要想绕过那个人影去继续开车是不可能的,桃父只好大着胆子跳下车去,想去仔细看看那人到底还有没有呼吸。
才走到那个人影跟前,桃父就听到身后忽然传来噗通噗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接二连三地从那山壁上跳了下来。
野兽吗?!桃父一阵心悸,他刚想转身去看,就感觉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下,整个人瞬间就扑倒在那满身血的人影旁,晕了过去。
“老公,你怎么停车了?”桃母听到隐约的动静,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四处一片漆黑,车灯早已熄灭,只能从阵阵呼啸的山风和偶尔像鬼魅一样凄厉啼叫两声的不知名鸟儿的声音里,判断出这仍然是在峭壁旁的山道上。
桃母下意识地伸手就想把小桃搂得更紧,却猛然发现怀中已经空了!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静谧黑夜里,在这阵阵山风犹如厉鬼尖啸的荒无人烟山间小道里,桃母只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小桃……”桃母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任凭冷汗已经流到了下巴,哆哆嗦嗦地嘶哑喊了一声。
“死了……都死了……”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鬼魅一般的声音忽然在夜色中响了起来,在夜色诡谧的山谷里盘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