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确认怀孕,晕倒在医院的舒元再睁开眼时,多了一世的记忆。
躺在医院走廊的病床上,她脑袋涨涨的,有些恍惚的看着来来往往的病患和护士,仍有些无法理顺自己的记忆。
上海倒春寒,一场大雨之后,寒气逼人,冷的人穿着羽绒服,仍忍不住战栗。
像是体内有一个冰箱,打开了门,从内而外的冒寒气。
闭着眼睛,她裹紧自己的羽绒服,伸在外面的手冰凉,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冰冷的药液慢慢流入体内。
扎着针的手背到小臂血管,都被药液刺激的发疼。
她皱着眉,努力回忆上一世,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休学一年未婚生子,之后为了养娃,她专心念书拼命画画。
直到‘画家财富榜’榜上有名之后的某一天,她才发现,自己疲于赚钱,忽略了儿子的成长和教育,吸金小肉球长成了腹黑渣男。
舒元想要挽救一下母子关系,儿子却告诉她,她这个行为,晚了二十多年。
车祸发生在去探监的路上,疲惫和痛苦让她在对面车辆突然歪斜着冲过来时,完全丧失了反应能力。
——回想到这一切,心仍在微微发痛,那一切仿佛就发生在刚刚。
……
上一世,儿子渣成披着律师皮的衣冠禽兽,她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她不是生下宝宝后,自己只顾着念书和赚钱,将他丢给父母照看,或许小肉球就不会走上不归路。
20岁,她自己都还没长大,意外怀孕,连孩子是谁都不知道——时间距离那一晚已经太久远,没有人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ktv里的监控也早就被覆盖。
她咬着牙生下宝宝,每一天都在清醒的认识:为人母是件远比想象更难的事,尤其是当一名二十出头的未婚妈妈。
校园里谣言四起,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人,都在背后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
有的人甚至会使一些手段、搞一些恶作剧欺负她。
咬着牙忍下来,艰难求生赚奶粉钱,到成为世界知名的大画家,真的不是件容易事。
回想过去,作为一个没有经验的单身妈妈,她也的确尽力了。
思绪一转,她又陷入了另一番思考:
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他没有来找她?
是个人渣吗?
趁她醉酒,所以……
还是,对方也喝醉了?
又或者……是被下药了,之类的,所以也不记得了?
还是有什么苦衷?
……
深吸一口气,有些虚弱的舒元摸了摸肚皮。
宝宝在她肚子里坚强的成长了快满3个月,已经是个有眼睑有鼻子的小可爱了。
她没有过多犹豫,如上一世一般,还是决定生下他。
现在的她有两世记忆,不可能比上一世做的还差吧?
想罢,她抿着唇用力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乐观表示满分认同。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来电显示:二五仔。
是大她3岁的亲哥舒逸。
她接起电话,舒逸的声音传出来,是青年清朗的声音:
“元元,你还在医院呢?怎么样?是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事?”
听到舒逸的声音,她突然忆起,上一世,儿子曾经说过,最幸福的时光,是在舅舅家寄住的一段时光——舅舅舅妈照顾他,让他有了幸福的家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一世,她一定要找到儿子他爸爸,或者给儿子找个好爸爸,让宝宝有一个真正完整幸福的家!
“电话里说不明白,我回去再跟你说呗。”舒元在刚确认怀孕时,给舒逸打过电话,让他来接她,原本是想先跟哥哥商量下的。
“哥马上有个手术要观摩,我喊易书鸢去接你,他有车,也方便。你先回学校,我从手术室出来,回去请你吃午饭,行不行?”舒逸说话的内容,果然如上一世一般。
上一世这时候,她做了什么?
舒元回忆了下才想起来,她好像是因为对与易学长的梁子耿耿于怀,而拒绝了哥哥的提议。
既然上辈子,她没找到孩子的亲生父亲,那么证明按照上辈子做的选择去发展,是找不到孩儿他爹的!
如果根据排除法来思考,她想找到那个人,至少在很多事上,都不能做与上一世相同的选择。
捧着手机,她清了清喉咙,揉了揉仍有些眩晕的脑袋,对还在等她答复的舒逸道:“好,我在医院等易学长。”
……
……
……
大概是因为倒春寒,医院生病的人特别多,舒元要不是晕倒了,恐怕连在走廊病床上打吊瓶都排不上队。
虽然走廊很冷,但她看了眼在边上站着打吊瓶的,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懂得感恩和珍惜——至少她还有个床。
护士们忙的脚不沾地,刚才她感觉刺痛,询问护士会不会是过敏之类的,护士看都没看她一眼,丢下一句不怎么耐烦的“自己拿手捂暖输液管儿。”,就拎着吊瓶匆匆去插下一个病人了。
吊瓶里的葡萄糖所剩不多,她看东西还有点儿重影,但是已经不觉得恶心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忍不住佩服自家宝宝。
任凭她又是跳绳,又是呼啦圈,又是晕倒的,他愣是啥事儿没有,出生以后还身体健康,精力充沛。
古人说恶人遗千年,一点不假。
不过现在好了,她重回一世,一定做个严母。棍棒交加,让儿砸好好给她孝子一下。
舒元面上难得露出母性光辉,就看见一个有些陌生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眨了两下眼,这个身影便与记忆中已经有些发黄的画面重叠,又变得有些熟悉。
她还记得舒逸刚念大学,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兴致勃勃的跟她说,他有个室友,名字里包含了她的名字,叫‘易书鸢’,虽然是‘书’不是‘舒’,是‘鸢’不是‘元’,但念起来四舍五入就是一毛一样。
真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