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那天天气很好, 何遇穿了身运动服,头上戴了顶鸭舌帽, 帽檐压很低,粗一看只见到一个尖细的下巴,和微抿的嘴唇。
他们去了附近的湿地, 因为是工作日, 所以游客并不多, 检票完后进去,走了一段水上的木梯, 过了一个长亭, 两边都是高耸摇摆的芦苇, 水面出去点荡着几只黑天鹅。
湿地面积并不大, 分了几个区域, 还有电影拍摄地供游玩, 大部分都是可观赏的动物。
这个地方并不适合成年人游玩, 尤其是像余一洋这种生活讲究的人, 跑来这个时不时窜出一股子异味,跟动物园相差无几的地方, 也真是难为他了。
路过孔雀栖息地,绿白都有,在那站了一圈,有几个人在逗它开屏,可惜效果甚微。
“坐船吗”余一洋说,“去芦苇丛里游一圈。”
何遇瞟过去一眼, 说:“不去,太累。”
她现在对什么都兴趣缺缺,或许是缺乏运动的关系,稍微走动几步都能感觉到疲惫。
在景区用了饭,有晃悠了会,何遇的配合度下来了,她表示想回去了。
余一洋没什么意见。
出口的地方有一栏的祈福便签,上面挂满了祈福签文,何遇驻足看了会。
余一洋说:“要求一个吗”
何遇想起了过年时,跟段孟一起求过的那支签,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怎么样了。
她摇头:“这玩意都是骗人的。”
“挂这些的人也知道是骗人的,但是心里有个寄托也不错。”
何遇说:“我已经没什么可求的了。”
“哦”余一洋冷淡的挑了挑眉,“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求一个了。”
他说完便去边上买了一个,拿到何遇眼前晃了晃:“就求我们恩爱白头。”
真他妈诚心来恶心她的。
何遇冷眼看着不作声,余一洋又往前递了递:“你来挂。”
“你自个求的,让我挂”
余一洋说:“毕竟求的愿景与我们有关,合作着来效果翻倍也说不定。”
何遇想了想,从他手里接过,一边往上挂,一边说:“也对心诚则灵,反之应该也一样。”
余一洋只当没听见,笑盈盈的看着,雪白挺直的鼻梁架了一副无框眼镜,眉目温和,无害纯良的一逼。
过后他去了趟洗手间,何遇在原地站着。
背后突然伸出一只胳膊横到了何遇眼前,她连忙反身要躲,对方先一步拎住她的衣领,将人拽到了祈愿栏后面。
何遇惊惧的回头,对上的是段孟那张毫无血色,满下巴胡渣的脸,表情又秒变惊愕。
“你怎么在这”何遇惊呼出声。
那天被鲁成洲带走之后,段孟后面又偷偷返了回来,他记得余一洋的车牌号,便躲在出口那边一直等着,守到今天终于被他给等到了。
各种细节有多苦逼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也懒得跟何遇诉说自己的委屈,压根没这个必要,甚至都已经没这个资格。
“为什么”段孟盯着何遇清瘦了很多的脸,“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真的是玩玩的”
他就只想要这个答案,他想听何遇亲口说出来,死守这么多天,为的也仅仅就是这个。
何遇抿着唇,皱眉看着他。
没回答那个问题,反而说:“你最好赶紧走,他马上就要回来了,给不了你多少时间。”
“就因为时间不多,所以你抓紧回答我的问题。”段孟死死的盯着她,没吃好没睡好,他整个人看过去都很憔悴,眼底冲着血,搭配上白里透着黄的脸色,简直就跟大病初愈一样。
段孟接着说:“是不是那个人逼你了你为什么要妥协我们斗不过,我们也能走啊,地大物博,难道我们还不能随便找个旮旯过日子吗他难道还能翻天吗”
段孟越说越激动,突然捞住何遇的肩膀,满眼的哀求的说:“你现在跟我走,我们马上买车票,我们走的越远越好,行不行”
这个男人已经丧失了理智。
何遇看着他略有疯狂的模样,心口一阵阵的紧缩着,从里到外的疼痛和酸涩让她眼底起了点水汽。
何遇快速撇开头,语气不稳的说:“不行。”
其实这个答案段孟已经想到了,但是等她真正说出来时,他发现自己还是接受不了,近乎绝望到死。
“为什么”段孟轻轻的摇了摇头,“为什么我不懂。”
何遇说:“现实就是现实,你清醒一点,你不管你妈了就算你真不管了,我还得管我妈呢,我能走哪去”
是啊,他们身后有的不只是自己,还有那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以及自己造就的所需要背负的责任。
段孟完全没有反驳的能力。
他垂死挣扎的说:“那报警呢我们总能报警吧,警察难道还能不管”
何遇笑了下,讽刺的说:“报警他犯什么事了性骚扰了我跟他在一起十年,同进同出是个人都看得见,你觉得这个理由站得住还是说告他商业不正当竞争你自己感觉说的过去”
“你在帮他找理由”
何遇摇头:“不是理由,是现实。”
段孟沉默下来,因为何遇说的这些,他找不出错处,这也间接表明,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何遇说:“我可能最大的错,就是不该遇上你,招惹你,我很抱歉。”
段孟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下,眼底的红色瞬间更甚。
“我走了,别再来找我。”这样对你才比较好。
何遇看着他,慢慢往后退,一段距离后,转身快步走了,越走越快,最后还小跑起来,直到那座休息亭才停下。
喘了好一会,等来了余一洋,他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脸上带着点说不出来的笑意。</p>
“累不累”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