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段孟说,“不过现在这样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城市大力开发的同时,田地也开始慢慢的消失,河道,植被,都被那些高楼大厦所取代。
自然风涌不进来,汽车尾气越来越密集,空气自然越来越差。
何遇点头,她甚至有些怀念的说:“现在想想还是那时候最开心了,我都好多年没放过风筝了。”
“下次买一只来这边放。”
晚市出摊的都是周边住户,往常没什么来往,但是一眼看去都是认识的。
跟在段孟身边的何遇收获了不少新鲜好奇探究的目光,好在她还算从容,并不觉得尴尬。
这边还有一个超市,段孟进去买酱油,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孩拽着风筝结账,一边的架子上还放了一堆,他顺手也抓了一只。
何遇看了他一眼,表情有点玩味。
晚饭杜金娣没有出来。
何遇看着段孟独自从那小房间出来,说:“不吃吗”
“嗯,”段孟说,“我们吃。”
何遇夹了一筷青菜到嘴里,心不在焉的咀嚼着,过后又看向对面的男人,段孟表情平平,没有什么异样。
她很想问他跟杜金娣的关系都没缓解一点吗,又觉得这个问题太过隐私,就现在两人的关系并不适合开这个口。
堂屋里的灯光是黄色的,相比白炽灯,视觉上要感觉温暖一些。
段孟收拾完餐桌,拿碗盘去水槽清洗。
何遇拿着一米来宽的三角风筝,在外面组装。
贴尾巴,缠线,拎起来抖了抖,在院子里试着让它往上飘了飘。
自东向西的风很稳,风筝起来的很容易。
“在这边放容易挂住,”段孟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看着何遇手中的风筝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口中的地方并不远,在家后面五十米的地方,这里空旷,电线柱子绕开的范围。
所以这里也没有什么灯光,不过今天月色很好,在视物上并没有什么难度。
大晚上,孤男寡女,在废弃的田地里放风筝,说来也是挺奇葩的。
旁边有好几块大石头,段孟示意她坐。
“这一屁股下去,我的裤子是不是就报废了”
段孟走出一段距离后,线一扯,借着风力往风筝往上飞,一边慢慢走回来,三角形的黑影迅速腾空而起。
“不会,这里我经常来。”段孟有节奏的往下压线,风筝越飞越远,他把线筒递过去。
何遇接过来,重复他的动作,一边说:“来这里做什么”
段孟侧身挡风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口后,抬头看着上方,说:“发呆。”
吹来的风里有了淡淡的烟草味,何遇措不及防咳了几声。
“抱歉。”段孟绕过何遇,站到下风口。
一捆线很快就放没了,在半空中的黑影也看不太清。
“要重来一次吗”段孟说。
“不用,放上去了就好,大晚上的放风筝还是人生头一遭。”
“一样。”段孟把线轴往泥里一插,上面又压了块石头做固定,紧接着走到另一块石头上坐了。
静了会后,何遇说:“印象中放风筝是我十岁以前的事了。”
“那今晚就是返老还童。”
何遇笑说:“我也不老。”
周边事物都蒙了一层银光,放眼望去能看到各种起伏的黑影,你看不清它们的全貌,但能知道是什么。
天上有零星的星子,耳边有草堆里的虫鸣,呼吸中有植被的清香,你呆在这里能感受到自然馈赠的一些东西,一点都不会觉得孤独,相反会让内心变得很平静。
何遇闭眼仔细感受了片刻,之后发现新大陆似的扭头要去说点什么。
然后看到段孟双手撑在背后,仰着头,闭着眼,嘴角有点弧度,一副她之前从没看见过的毫无防备的模样。
这样的段孟没有一点距离,像河蚌开了壳,猫翻出了肚皮。
何遇仔细的看着他,看着黑暗中他的脸部线条,起起伏伏中划过清俊的眉眼,如峰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
手机突然响了,段孟倏地睁开眼。
何遇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拿出来,来电的是余一洋。
等了一会,段孟说:“怎么不接”
何遇看了他一眼,按了通话键。
余一洋在那边说:“回家了吗”
“还在外面。”
余一洋的背景音有点吵,显然也还没回去。
他说:“今天去疗养院了”
“嗯。”
“还好吗”
“还行。”
何遇一般一个月会去两到三次,而每次去完回来情绪都会比较差。
这么多年了,这一习性余一洋非常清楚,他在某些方面是很有分寸的人,所以往常不会特意来打搅。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他说:“听说你带了一个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