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是林晚照此时唯一的感受。
身子忽高忽低,胃里翻腾不止。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顿时滚滚黄沙呛了她一口鼻,猛咳不止。
下一秒,咳嗽声戛然而止,看着眼前红色的鬃毛,飞扬的马蹄,林晚照惊悚了。
她她她她她,为什么会在马背上!
惊悚的林晚照一脸懵逼,这怎么弄得像山大王抢人一样。
啊,抢人!
她本能地转过头去,在她身后不远处杵着的十几个家丁,像被点了穴的木头人,呆滞地望着他们的方向。
而在他们前面,停着一辆马车,风一吹,轿帘悠悠掀开,里面空无一人。
几乎是同时,一个凛冽的男声从头砸下:“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杜老三是也。”
顿时天雷滚滚,林晚照忘记了难受,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马车,大脑里来回飘荡着几个字:
她被土匪抢了!
记忆伴随着凌乱的画面一股脑儿涌入脑海。
是的,不久前坐在马车里的人,就是她。
后知后觉的家丁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风声中夹杂着他们呼天抢地的声音:
“来人啊,有土匪抢人啦……”
然而已经晚了,本就是山道,马比车快,更遑论男人策马奔腾,这当口已经冲到了林子边缘。
山峦叠嶂,浮云蔽日,一旦进去就是鱼入大海,再想要找人,呵呵,做梦!
林晚照脑子里充斥着话本里各种土匪抢人的桥段,欲哭无泪。
即便林晚照孤陋寡闻,对杜老三这个名字也是不陌生的。
青峰寨的大当家,真名家世不详,只知是个心狠手辣不留情面杀人如麻的主儿,别说平民百姓了,就连官家也谈之色变。
官家曾组织过几次规模不小的剿匪行动,可这群人就像林子里的鸟水里的鱼,无处不在,却又了无痕迹。
剿匪剿得连土匪的面都见不到,个中滋味无法言说。连番铩羽而归后,官家便歇了这心思,默认了他们的存在,任其盘踞在青峰岭一带。
其实说是土匪,这群人也不是什么人都抢,能被他们看重的几乎都是过往的商队。
商人么,为富不仁,那些银子也未必来得干净,何必为了这些人去和他硬碰硬,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由此几年下来,官匪相安无事。
据说这杜老三治下极严,有一次手下的兄弟不经他同意,擅自对过往的百姓下手,以为带着颇丰的收获回去便能将功折罪,谁知屁股还没挨着板凳,脑袋就先搬了家。从那以后,再无人敢背着他私自行动。
盗亦有道,在林晚照看来这些土匪很有些侠义之风,所以每每听人说起,并不像外人那般闻之色变。
但,那也仅限于“闻”。
等到故事变成事故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只是比起害怕,当务之急摆在她面前的,却是……此时她像个物件儿一样被打横在马背上,五脏六腑都易了位般。好死不死,还每次落下都撞击到胃那个地方,说是翻江倒海也不为过。
以至于眼下,她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控制自己不吐出来。
害怕什么的,呵呵,现在顾不上它们。
“哦哦,那个好汉,我保证不跑,你能不能给我换个姿势,这样我实在受不了,好想吐。”
林晚照实在忍不住了,艰难出声,向土匪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男人一怔:“……”
一般人在被土匪抢走后,不是都开口求放过么,为什么这个姑娘不仅不求饶还主动保证不跑
嗯,一定是诡计。
又不是让他放人,这么简单的要求行不行倒是给个话啊。
林晚照刚想说话,谁知胸口又一次膈在马背上,一张嘴哇的一声,吐了。
难闻的味道裹挟着风迎面扑来,男人的脸黑了。
林晚照扶着树大吐特吐了一番,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这才朝男人伸出手去。
“水。”
水囊应声出现在面前,林晚照接过来拧开盖子仰头就喝。等到嘴里的怪味随着吐出的水一并消失,她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林晚照心思也跟着活了起来。
从光荣的人民教师变成有钱人家的小姐,以为终于可以过上好吃懒做的日子,谁知这热饭还没吃上一口呢,就被扔进轿子里要抬给人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