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 吴静作为自由摄影师所赚的酬金全部用来支付市中心公寓的首付,本以为靠摄影工作不出三五年就能还上贷款, 如今工作丢了,每个月的贷款还不上,日常开销也成问题。
当时她到西索工作室面试, 档案上有填写公寓的地址。
陆宜宁没有回复她消息, 调出公司档案库的资料, 记下地址直接驱车去寻人。具体的单元与楼层,她不清楚, 于是拐进物业大楼询问。
执勤的阿姨低声念叨一句:“那是你朋友啊你快催她交物业费, 这都一个多星期不见人影了, 没钱还买高档楼是不是有病。”
陆宜宁皱眉, 吴静一周没回家, 那她带肖黎去哪。
下午六点半, 街道上的路灯渐次亮起, 她打开车窗透气, 余光瞥见拐进路口的熟悉身影。
女人穿着z家新季度的针织连衣裙,外面套一件及踝的大衣, 与上周在广告公司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陆宜宁亮起车前的大灯示意她,不一会儿,吴静踩着轻快的步子上车,脸上的笑意很浓。
丝毫没有一个绑架犯,该有的惶恐和警惕。
吴静打开手机导航:“去这个地方——如果你想让那位大小姐安然无恙的话。”
目的地是郊外的一处居民楼,与市中心相隔太远, 至少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陆宜宁淡睨她,微侧过身冷声问:“我凭什么信你”
若是到了地方,肖黎并没有在,她岂不是进了吴静的陷阱。
似乎早已料到对方的警惕,吴静慢悠悠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将屏幕朝向她。上面是一张肖黎惊恐面对镜头的照片,小姑娘受了惊吓,脸色惨白。
陆宜宁呼吸一滞,眼风变得凛冽,“你知不知道绑架是犯法的!”
“我知道呀。”吴静懒洋洋往后靠住椅背,得意地笑了几声,“如果陆小姐配合,今天就当是请肖小姐去喝了杯茶,我绝对会让她安然无恙离开。”
陆宜宁被她的话气笑了,咬着舌尖忍下火气,启动车子按照导航指定的方向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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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崎岖不平的弄堂口,放眼望去整片居民区荒凉冷清,墙皮被风一吹掉了一层,覆盖住角落潮湿的青苔草。
正对他们的单元楼大厅,裂开半扇窗户,夜晚的凉风呼呼灌进去。
危楼,指不定哪天台风一刮,楼就塌了。
陆宜宁眉心抽搐,声音低淡道:“你让z家的大小姐住在这种破地方”
吴静无所谓耸肩,从包里掏出一柄尖锐的器皿,“我能住,凭什么你们这些大小姐不能住”
陆宜宁神经瞬间绷紧,她手中的玩意,挺像歹徒行凶时的武器。
吴静:“别担心,我没胆子杀人。”
说完,推开门下车,然后自顾自弯下腰,不知道做了什么。
陆宜宁松了一口气,下一秒,整个人随车身往下沉。
车胎被扎破了。
她低声咒骂一句,推开车门下车,怒气值积攒至顶峰,就差旁人递一根火柴来引爆。
吴静收起手中的工具,“我也是受人指使迫不得已,以后发生什么,你别怪我。”
陆宜宁静静站在那,心里计算不下十种方式,怎么能通知周徐礼她的位置。
吴静走到她面前,动作不算温柔的扯过她的包,挣扎过程中,里面的化妆品散落一地。
陆宜宁无暇顾及,只想着夺过手机。手背被女人尖锐的指甲划出几道血痕,她拧眉伸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反身将人抵在车身上。
“你他妈闹够了吗”陆宜宁厉声问,“是不是有病”
吴静脖子被勒紧难以喘息,声音也断断续续,“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吗”
她伸手指了指某个窗户,“周淮安那人手段有多狠,你不是不知道。”
“……”
陆宜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三楼西侧的房间,半掩的窗帘后站着两个黑色人影。
吴静低笑几声:“你跑不掉,我也跑不掉。”
陆宜宁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用力把她甩开,“疯子。”
房间只有四十多平,除了占据一半面积的客厅,剩下的卧室被单人床和衣柜挤占着。肖黎被绑在床头,手腕被负在身后,身边还看着两个黑衣保镖。
陆宜宁轻哂,正经保镖让周淮安当成绑架犯使唤,太讽刺了。
肖黎看见她,哑着声音喊:“宜宁姐姐——”
吴静点燃一支烟坐在狭窄的沙发上,“捌哥,事儿我办妥了,能走了吗”
领头的那位大哥,眉间横亘一道刀疤,不像善茬。
“你忘记周先生的话了事情没办完前别想跑。”
陆宜宁走到床边,轻声安抚了小姑娘几句,想要解开绳子时,有人抓住她的肩膀,“你干什么!”
被吴静称呼“捌哥”的男人,手劲不小,拧得她肩头生疼。
陆宜宁嫌弃地皱起眉,“不知道怜香惜玉吗还捌哥,肯定没对象吧。”
捌哥恶狠狠扯住她的手腕,“周先生说了,你不好对付,别想从老子眼底下耍花样。”
陆宜宁平静看着他,“周淮安养的你们这些狗,倒是忠心。”
捌哥是个暴脾气,经不起激,扬手狠狠挥向女人,“——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陆宜宁眼疾手快截住他的手臂,“听了句实话,就受不了了”
吴静在一旁吞吐烟雾,不紧不慢劝道:“捌哥,这俩都是你打不得的人,人家都矜贵着呢。”
女人的力气抵不过经常训练的男人,捌哥用力把人甩出去。
陆宜宁脚下的动作不稳,身子撞在后面的柜子上。
痛感从后背开始蔓延,不过几秒,蔓延至全身各处。
她脸色发白,撑着地站起身,小腹处的痛感愈发明显,最后疼得嘴唇血色尽失。
捌哥被吓了一跳,仍旧嘴硬骂道:“不就撞了一下嘛,别给我装!”
陆宜宁疼得意识不清醒,也不知道怎么熬过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小腹的疼痛褪去不少。
吴静端来饭菜,仔细端详她的脸色:“你还疼呢”
陆宜宁趴在床沿耷拉着眼皮,“你要是真好心,不如带我去医院看一看。”
吴静神色怪异看她一眼,“你等着,我去和捌哥说一声。”
肖黎神色担忧,声音带着哭腔,“宜宁姐,都是我害你这样,对不起……”
陆宜宁支撑起上半身,摸了摸她的发顶,“别哭了。”
肖黎抽噎几声,忍着情绪问:“你说我哥哥会很快找到我们吗”
陆宜宁喃喃低语:“会的。”
她消失的这段日子,周徐礼一定在努力的,寻找她们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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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层层上报,吴静得到周淮安身边的人答复,带着陆宜宁就近去s大附属医院看病。
吴静从她包里掏出陆宜宁的身份证挂号,不情不愿搀扶着她:“去三楼内科。”
进了诊室,老大夫详细询问是哪个部位疼得厉害。
陆宜宁一一答复,“没吃过什么不健康的食物。”
大夫盯着病历单思忖片刻,“我建议你们去妇科看看。”
吴静纳闷问:“医生,她不小心撞在柜子上了,撞得是后背,您让我们去妇科”
大夫神情不悦瞅她,一脸“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的不开心。
他没多说,直接让身后的小护士领她们出去了。
吴静又带陆宜宁到五楼妇科,进诊室门前,不免警告:“要是被我发现你是装病,我饶不了你!”
陆宜宁紧绷的肩线松懈,拉长尾调埋怨:“吴小姐,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装的吗”
的确不像。</p>
吴静昨晚一直在房间里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得很清楚,女人难过地蜷缩在床脚,额头上冷汗直冒,直到下半夜症状才勉强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