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昶难得很听话,拉着苏霓锦的手一同躺下,从后面紧紧的抱住她:“不想睡……要不,我再跟你讲讲我表姐吧,她那时候是营里的老大,营里的孩子没有不被她揍的……”
苏霓锦给他紧紧的箍着,有些无奈,只得应声回答:
“你也给她揍过吗?”
“嗯。”祁昶的呼吸在苏霓锦的后颈处:“被揍过,揍了好几回,我跟你说啊……”
苏霓锦静静的听着身后祁昶在那喋喋不休,从来没有想过,醉酒后的祁昶居然是个话痨,他不仅自己说,还很在意苏霓锦是否回应,要是苏霓锦有一句回应不到位,他干脆回过头去再把那些话重新说一遍,非要求得苏霓锦的认同不可。
一整夜,苏霓锦睡的都不是很踏实,不过与她相反的是祁昶。
大概因为睡前说了很多藏在心里的回忆,这一夜他居然没有梦游,睡的还挺安稳,苏霓锦觉得,今后要是没事,可以多跟祁昶喝喝酒,把他灌的要醉不醉的时候,跟他说话,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说话,那些沉默寡言的人,更容易封闭心理,而那些唠叨话痨的,对谁都敞开心扉,恨不得逮着个人就聊到天昏地暗,地老天荒的,就很少封闭。
这么细细碎碎的想了一整夜,早上起床的时候,祁昶已经去内阁办公了。
苏霓锦起床洗漱好之后,全福公公就过来传话,说是陛下召她入宫去对弈。苏霓锦不敢耽搁,换装后便赶了过去。
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熙元帝唤她入宫,并不是要和她对弈,而是和镇国公岳擎功对弈。
看见她过来,不等苏霓锦行礼,熙元帝便赶忙招手:“免礼免礼,太子妃快过来,朕眼看又要输了。”
苏霓锦回想昨天晚上熙元帝喝醉酒耍赖的形象,比对祁昶喝醉酒后话痨的样子,不禁暗自感慨,果然是父子!要知道,在昨晚之前,苏霓锦曾在心里怀疑过,毕竟熙元帝和祁昶的性格,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祁昶聪明自律,熙元帝随性任意,怎么看两人在性格上都没什么交集的地方。
不过昨晚,他们用实际行动推翻了苏霓锦心中的疑惑。
苏霓锦在熙元帝的邀请之下,坐在了镇国公的对面,接手了熙元帝和镇国公下了一半的残局,镇国公看着苏霓锦,不动声色道:
“没想到太子妃对棋艺也有研究。京中贵女,名不虚传啊。”
苏霓锦浅浅一笑:“国公过奖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镇国公那句‘京中贵女,名不虚传’存在歧义,感觉他好像对‘京中贵女’没什么好感。
熙元帝的棋虽然呈现败势,不过却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苏霓锦步步为营,先解危局再收河山,渐渐的愣是把颓势稍稍扭转了过来。
可以看得出来,一开始苏霓锦坐下来下棋的时候,镇国公并不怎么在意,以为她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直到苏霓锦扭转了熙元帝的颓势后,镇国公才不得不正色以待,可惜因为他先前的保留,让苏霓锦重整河山,现在他再想轻轻松松的赢就没那么容易了。
熙元帝一手捧着浓茶,一边在两人的棋盘上看来看去,见到儿媳妇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心里别提多得意,直到苏霓锦以两子的差距险胜之后,熙元帝终于一拍镇国公的后背,说道:
“哈哈,你也会输啊。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我儿媳就是厉害,从今往后,我可不怕你了。”
熙元帝跟镇国公感情好,说话的时候,连‘朕’都不自称。
镇国公的反应倒是很平静,苏霓锦谦虚道:“险胜罢了,是舅舅有意相让的。”
苏霓锦很认真的说,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确实是险胜,镇国公的棋艺比熙元帝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她之所以能反败为胜,全然因为镇国公一开始就没好好的把她当个对手,这才让她钻了空子。
“太子妃不必过谦。再来。”
镇国公平和的开始收拾棋子,苏霓锦看了一眼熙元帝,只见熙元帝不怕事儿大,直言道:“来!跟他来!用不着怕他!”
苏霓锦:……
认真起来的镇国公确实很厉害,但这局苏霓锦也没必要为熙元帝收拾残局,从一开始就入了自己的棋局,与镇国公对弈几百回合后,棋盘都快放不下了,两人也没有分出胜负,最后打了个平手。
镇国公似乎对输赢很有执念:“再来。”
苏霓锦只好继续奉陪,两人接连下了三局,皆是不分胜负,其间熙元帝倒在一旁打了两次盹儿,睁眼时,两人依旧在下,连到了午膳时间,苏霓锦委婉的提醒镇国公:
“舅舅,要不咱们……先吃饭?”
苏霓锦早上起来啥也没吃,一直坐到现在,肚子里早就高唱空城计了,镇国公目光凝视棋盘,看了一眼苏霓锦,说道:“太子妃若饿了,可以先吃。”
苏霓锦面上一喜,正要下地,却见镇国公一脸凝重盯着棋盘,身不动影不摇,完全没有动身的打算,合着他让苏霓锦去吃,他自己却不打算动摇啊。
这叫她怎么吃得下呢。
镇国公见苏霓锦动了一半又回来了,又道:“太子妃放心,我不会暗地里动棋盘的。”
苏霓锦:“……”
“我左思右想,要不还是先把这盘下完再说吧。”苏霓锦违心的露出微笑。
镇国公倒也没客气,甚至觉得就该如此般,对苏霓锦点点头,指着棋盘:“我下了,该你了。”
苏霓锦真是好后悔答应过来下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