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贸易’四个字在她脑中不断盘旋。
这个时代有禁海令,那也就是说‘海上贸易’还没有正式展开,只有一些小量的外国商人以临时商队的方式进入大祁周边的海域。
其中具体是什么操作模式,苏霓锦不懂,但她却知道,海上贸易能带来的巨大经济价值。
“表哥,你那船上还有空地儿吗?”苏霓锦问。
沈珏不解:“啥?”
苏霓锦看了看厅里说话的兄妹俩,见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院子里说话,苏霓锦对沈珏招招手,让沈珏蹲下。
“如果你船上还有地方的话,帮我也带点东西呗。”苏霓锦说。
沈珏愣了片刻,笑了:“表妹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我那船不大,装的东西也不多。”
苏霓锦不解:“都难得出去了,为什么不多装点?”
沈珏幽幽一叹,往厅里瞥了一眼,指了指沈朝,小声说道:“你舅舅怕我败家,只肯给我三万两,我自己硬拼硬凑了两万两,总共五万两,估计也装不到多少。不过,出海后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第一次嘛,少点就少点。万一亏了也不心疼。”
苏霓锦没法和他说太多,心中暗暗有了个决定。
沈氏留沈朝和沈珏在家里吃饭,苏佑宁和苏轸都不在家,也就他们四个一起,开饭前,苏霓锦拉着沈氏到房中说话。
“娘,借我点钱吧。”苏霓锦开门见山。
沈氏看着她一愣:“借什么钱?要多少?”
苏霓锦斟酌一番后,对沈氏比了一只手掌,沈氏猜道:“五百两?”
“五万两。”苏霓锦直言。
沈氏吓了一跳:“你要这么多干嘛?”
苏霓锦知道不能跟沈氏说实话,因为沈珏自己本身都是实验着干的,能不能带回东西是未知数,带回了东西能不能销掉也是未知数,如果实话实说,沈氏必然一万个不肯。
“娘,您就别问了,总之这笔钱,我一定会还您的。您就相信女儿一回吧。”
沈氏身边有钱,五万两这个数目虽大,但沈氏肯定是拿得出来的,也不会对苏家现有的生活质量产生影响,现在就看沈氏同意或不同意了。
如果她同意,苏霓锦就有六万两投资,如果她不同意,苏霓锦就只能少赚一点,投资一万两下去。
沈氏盯着苏霓锦看了好一会儿,苏霓锦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撒娇喊娘,最后喊的沈氏实在没办法了,无奈一叹:
“等着。”
过了一会儿后,沈氏从里面拿了一只她装银票的盒子出来,数出五张一万两面额的银票,拿在手中犹豫要不要给苏霓锦。
苏霓锦扯了扯沈氏的衣袖:“娘,给我吧。我真的有急用。”
沈氏架不住女儿撒娇,把银票往她手里一塞:“拿去拿去。省着点花吧。真是冤孽,上辈子欠你的。”
苏霓锦拿了钱,原想再安慰沈氏几句,可想到还要找沈珏去说话,他下午就要去直隶港了,得在他离开前,把投资的事情落实好才行。
从沈氏那儿拿了五万,苏霓锦又回自己房间,把这阵子存的一万两全都拿出来,凑成满满六万两,拿到了沈珏面前,郑重交给他。
沈珏听了苏霓锦的来意之后,说什么也不肯收她的钱,说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如何,万一亏了,他无颜相见等等。
苏霓锦好说歹说,说明了自己对海路的看重,沈珏没法子,只得忐忑收下。
沈朝下午送沈珏去直隶港,苏霓锦坚持送他们父子出门,沈氏对女儿今日的殷勤很是不解,问道:
“你在看什么?”
苏霓锦的目光盯着舅舅和表兄的车马直到看不见,才对沈氏回了一句:
“看我的未来。”
沈氏一头雾水:……
把全副身家托付给了沈珏之后,苏霓锦又恢复到一穷二白的时期,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字,苏轸的一些珍藏书画,都快被她学遍了,她又写了不少出来,打算等到中秋节的时候,再来一波销售。
皎月进来她的书房,看了一圈挂在周围的字画后,将一封烫金字的请柬放到了苏霓锦的书桌上。
“什么东西?”苏霓锦问。
“国公府来的帖子,云姑娘请小姐去国公府参加花宴。”皎月答。
苏霓锦将那请柬拿起来看了看,纳闷苏黛云怎么还会邀请她,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沈氏前两日给国公府送了不少礼物,将沈朝沈珏父子带来的新鲜瓜果和海鲜送了一大半过去,国公夫人这才让苏黛云花宴邀请苏霓锦一同前往的。
“若是平时去不去倒无妨,可这是谢帖,不去显得咱们不通人情。”沈氏说。
“那你跟我一起去。”苏霓锦着实不想赴宴,她上回在国公府闹了那么一出,怎么还敢单枪匹马的过去?
“帖子是云姑娘发的,又没有邀请我,我去也只能以拜见老夫人的名义去,可那日偏偏老夫人去上香,不在府里,我怎么去。”
沈氏想了想后,又道:“你别想多了,既然是正式下的请帖,又不是你一个人去,你去点个卯,给夫人请个安就回来也成啊。”
道理说通了,苏霓锦不想去也只能去了。
她的小轿子直接抬进了国公府,让苏霓锦没想到的是,她刚下轿子,就被国公夫人宁氏给派人接了过去。
宁氏在花厅里见的她,苏霓锦紧张了一路,觉得宁氏肯定是要为上回假金钗的事情找她麻烦,她做好了被骂或冷嘲热讽的准备,然而她坐下之后,喝了一杯茶,宁氏竟然都没有提一句假金钗的事情。
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苏霓锦聊着家常,让苏霓锦的一颗心忽上忽下,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呀。”
只听丫鬟一声叫,苏霓锦看过去,只见一个奉茶的丫鬟在递茶的时候没注意,将茶水泼到了宁氏的裙摆上。
宁氏身边的管事娘子立刻上前来抽了丫鬟一巴掌:“毛毛躁躁,怎么办事的。”
丫鬟捂着脸哭泣,宁氏冷冷一瞥,管事娘子就立刻把人赶了出去,扶着宁氏起身,宁氏来到苏霓锦面前,说道:“锦姐儿,你先坐坐,我去换身衣裳便出来。”
苏霓锦起身:“夫人,要不我直接去找云姐姐吧。”
“急什么。”宁氏说:“我还有好些话与你没说完呢,等我一会儿,我就来。”
说完,不等苏霓锦反应,宁氏便离开换衣服去了。
国公夫人让苏霓锦等着,那苏霓锦自然只好等着了,尽管她根本就不知道,宁氏和自己还能有什么家常要说。
苏霓锦坐在位置上等待,心怎么都定不下来,便站起身在花厅里走动,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经过一座玉石屏风时,感觉屏风后人影一动,苏霓锦心上一紧,但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装作恍然未觉的转身继续在厅中转动。
站到门边的一只花瓶前,借着看花瓶的机会,眼角余光瞥见屏风后的人影又是一动,苏霓锦心道不妙,眼波流转,忽的伸手将面前的花瓶一推。
花瓶落地而碎,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外面伺候的丫鬟被这声巨响吸引而来,纷纷探头观望里面怎么回事。
“我就是看看,没想打翻的。”苏霓锦一边搓手一边说,余光瞥见玉石后的人影停止了动作。
苏霓锦趁着丫鬟进来查看的时机,从花厅直接溜了出去。
宁氏换好了衣裙,坐在镜子前让管事娘子给她按摩,管事娘子的眼睛不时看向花厅的方向,问宁氏:
“夫人,这样能行吗?”
宁氏闭着眼睛笑道:“怎么不能行。那丫头虚荣势力的很,我都这么帮她了,她难道还会不抓住机会?”
管事娘子闻言,跟宁氏一起笑了起来。
这边两人还没说完话,就听见那边花厅里传来动静,宁氏睁开眼睛,在镜子里与管事娘子对望一眼,拧眉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是撞破了,便千万别让她离开。”
“是。奴婢知道。”
管事娘子去花厅那边查看一番,只看见满地碎瓷片,却不见苏霓锦的身影,管事娘子瞥了一眼玉石后面,发现后面的身影也已经不见,不知道她们不在的时候,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管家娘子拿不定主意,赶忙回去禀报宁氏。
“夫人,锦姑娘打破了花瓶,人也不见了。还有那位……也不见了。”
宁氏将手中正在簪的簪子往梳妆台上一拍,怒道:“什么?那还不赶紧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