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瓷说出这句话,便感觉手腕被陡然攥紧, 一抬眸就看到裴赐臻难看的脸色。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你就因为这个让我躲起来?”
“不躲起来,难道带着穿睡衣的男人去见婆婆吗?”
董瓷养了些精神气后, 眼尾上挑, 又有了几分平日的风情, 明明带了笑音, 听上去却像嘲讽。
裴赐臻又动了想掐死她的念头,可是刚一用力,董瓷就没能忍住, 喊了一声:“疼……”
轻颤的。绵软的。
这样喉中自然发出的呜咽, 勾起了太多的回忆。
裴赐臻心中的野兽差点控制不住, 可看到她湿润的眼角, 钳制对方的手却不自觉的松开了。他恢复了一丝理智, 将人拉了回了床上, “就说你不在家, 不见。”
董瓷当然也不想见,如果顾夫人是一个人来的, 她直接不理会了,可是她和魏晋安一同来的。
她不在意顾夫人,却不会让拿她当女儿照顾的魏叔难做。
“我已经说了我在家了……”
“好,那我陪你见。”
“你——”
董瓷震惊于他的理直气壮,都气笑了,“裴先生, 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裴赐臻眯起眼睛,一把擒住她纤细的腰,倾身过去,一字一句的说:“我照顾了你一整天,帮你擦汗,给你煲粥,喂你吃药,现在你不仅要我躲起来,还叫我裴先生,这合适吗?”
所以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被人照顾了,语气也很难硬起来。
董瓷也硬不过裴赐臻,她腰间那只手像是钢筋铁骨,根本不可能挣脱,除非这个男人他自愿。
听着门铃又响了起来,董瓷伸出了手,却不是推开裴赐臻,而是轻轻放在他的胸口,“天赐。”
语气比动作更轻,音色有些低哑,却比平日的娇软,多了一分楚楚可怜。
像是在求饶。
每当董瓷用这副样子,这种声音求饶时,裴赐臻都没法拒绝,何况她带着病容又虚弱的样子。可是也做不到就这么松开,他似笑非笑的问:“如果你像以前一样求我,我可以放你去见客。”
“那你待在房里不出去?”
“不出去,如果那个顾夫人不对你做什么的话。”
裴赐臻凉凉的说着,显然话里有话。
此时的董瓷却顾不上深想,因为电话再一次响起来,这一次的来电显示上居然是“顾芳菲”。
所有的人都在给她找事。
一个个全都不让她好好睡觉。
董瓷烦透了,她看向裴赐臻,眼神带着久梦初醒的迷蒙,却一把摸向了他硬邦邦的下巴。
“好吧,那你要乖乖的。”
声音忽然娇软得不可思议。
裴赐臻挑起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董瓷就迎上来,她那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近在眼前。
包括那淡粉色的唇瓣。
然后,一个毫无预料的吻落在了裴赐臻的面颊,唇瓣柔软又温暖,很浅很浅的一个吻。这样的吻甚至连两人从前的早安吻都比不上,充其量是他们无意中对视时,不自觉的吻。
却让他心脏像被人攥住,温柔的攥着,酥麻。
心脏这样跳动的感觉,仿佛将裴赐臻拉回七年前,他的眼神瞬间变了,没有冷漠也没有掩饰。
只是深深地看着董瓷,看着他的董瓷。
他用指腹摸了摸那带着温柔余温的地方,然后把手指放进嘴里品尝,就像是品尝着眼前的人。
极富侵略性。
董瓷才是主动的一方,吻完以后,却被对方那双深邃的凤眸缚住了。
心跳得有些快。
原本像是绝缘的两人,瞬间激发起旧日的电流,所有和吻有关的亲密片段都在彼此眼中闪现。
燃烧着理智,动物的本能,本禁不起挑逗。
门铃的再一次响起,惊醒了董瓷。
不不不,这不是在做梦。
不能为所欲为。
却又有一丝放纵的畅快。
董瓷收回了视线,平静地说:“这是谢谢你照顾我。”
说完,她就飞快地起了身,拿过一件睡袍披上,往卧室门口走去。
身后响起男人冰凉的声音,“有多少男人被你这样谢过?”
董瓷拉开门,转头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微微笑了笑,桃花眼里尽是魅惑的笑意,“你猜。”
这微微上扬的语调,怎不让人浮想联翩。
裴赐臻薄唇紧抿,脸黑得像是要吃人。
可惜暂时吃不到了,卧室的门一关,还从外边落了锁。
裴赐臻在意的却不是她的小心防备,而是她的动作一气呵成,不由得想她是不是经常这么干。
经常将穿着睡衣的男人藏在卧室里?
裴赐臻额上青筋鼓动,慢慢收紧了拳头,除了将人关起来,无法平复快要爆炸的情绪。
董瓷并不知道有人的想象力丰富到外太空,她将揉皱的礼服换了下来,穿着睡袍才去开门。
自然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到打开门,门外的客人已经等了十来分钟了。
除了魏晋安,顾夫人,还有穿着珍珠白小套装的顾芳菲,她踩着一字跟,拎着le boy,一脸不耐烦。
顾芳菲一见到董瓷慢吞吞地出来,忍了半天的话就脱口而出:“把婆婆和小姑关在外面这么久,知道的当你是病得起不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藏了人呢!”
董瓷只是眼皮跳了跳,魏晋安却是当场变了脸,“顾夫人,这场婚事是你们顾家提出来的,如果你们不想要,直说就行了,园子我们花钱买,董瓷用不着看你们顾家这种脸色!”
顾芳菲漂亮的脸蛋气成了猪肝色,正要发作,却被顾夫人拦了下来。
其实顾夫人哪怕奉承人,也是奉承黎敏那种身份的人,一般二般的人都得看她脸色。哪里被关在门外等这么久过,更别说被人当面不给脸了,可她却忍住了这口气,笑着打圆场。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种话,园子哪用花钱买,本来就是我们顾家的聘礼。”
话说得很漂亮。
董瓷却觉得有些冷,对方显然不会轻易放手。
她拢了拢睡袍,将外边的人请了进去,嘴里淡淡地说:“可惜这聘礼到现在还到我名下呢。”
顾夫人皮笑肉不笑,“不着急一时半会,这种老园子不好打理,要是修整修整,做成景点还好,或许能图个收支平衡。要是空着,每年光是维护费都几百万。”
顾芳菲也一旁轻笑:“就是,就你一年拍不了两部片的片酬,有我们顾家帮你分担不好吗?”
说着,她顺便打量了一下董瓷这屋子。
说是姑嫂,其实关系浅得很。
这还是顾芳菲第一次进董瓷的家,和她的性冷淡穿衣风格不同,她家倒是布置得张扬舒适,随处可见天鹅绒,底座饰面大多是黄铜金属,细腻精美,一股温暖又轻奢的风貌。
顾芳菲挑不出什么毛病,便连坐都懒得坐,“妈,我看二嫂看上去挺好的,花和水果我就放这里了,我要先走了,还约了看电影呢。”
魏晋安见顾家母女这样的态度,也知道她们不是诚心来探病,如果不是在小区撞见了,也不会将她们领到这里,为的就是怕她们打听询问反而引得旁人关注。
他是有意瞒住董瓷结婚的消息,为的就是减少将来分开时对董瓷造成的影响。
不等魏晋安和董瓷送客,顾夫人就先瞪了女儿一眼,教训道:“我怎么跟你说的,有没有礼貌,喊人了吗?”
“……二嫂。”
顾芳菲撇撇嘴,不耐烦地换鞋,却发现了鞋架旁有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不由多看了一眼。
魏晋安其实更早看到,只是慢了一步收拾,只好悄悄给了董瓷一个眼神。
董瓷是烧糊涂了才犯这种错,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在顾芳菲还没开口前,先说:“你哥和我都不爱收拾,这两天钟点工请假,也没人捡捡。”
语气极为平淡,就像讨论天气。
顾芳菲自然看不出来任何端倪,就连顾夫人也没深想,或许是因为,这正是她想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