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能恋到她这程度,也真是空前绝后了。
罗琳说的,纯种大傻逼,不带一丝杂毛。
她把手摁在额头,低笑了声。
程慈在海城几乎是颠沛流离了一年。
人磨得都糙了许多,都没以前那么讲究了。她去了趟超市,照着印象买了些必备品,想着回去先把屋子打扫干净了,结果最后只卧室收拾出来,床一铺,胡乱冲了个澡,躺着睡觉。
睡到一半接到家里的电话,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老程问她,到清城了没有,她一边通着话一边打开摄像头拍了个视频过去,“嗯,房子租好了,跟朋友联系了,明天就过去报到上班。”
程妈妈接过去电话,唠唠叨叨让她注意点儿身体,让她没事自己学着做饭,别老吃外卖,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手机别关机,睡觉也要开着云云,她嗯嗯啊啊着,老妈没好气地骂她,“好好听着!”
她登时笑了,“听,听着呢。谨遵老佛爷教诲。”
老妈哼笑了声,“贫嘴!”说着又念叨她既然听话,为什么去年一声不吭远走他乡去做那劳什子又费力又没什么油水的破工作。程慈依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岔开话题聊别的,好在老程夫妇虽然嘴上念叨得厉害,其实心里也已经接受了,没多说什么。
聊了一会儿,难免又老生常谈,“不行就回来吧!家里至少也能照应些,你一个人在外面,爸妈总归是不放心,你爷爷现在也想明白了,既然你喜欢,也不会再拦着你了。”
老爷子一直催着她回家去,她不太想,硬拖着。老程问她是不是还生着老爷子气,她说不是,其实还是有一点,倒也不至于不回家,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她大学读的金融,还读了硕士,读硕士也不是特别说特别喜欢学术,就是大家都读研,她也跟着读了,不喜欢,也不讨厌,就浑浑噩噩小青年那种迷茫状态,突然有一天,她特别想做拟音师,也做了一段时间,对这方面也算有天赋,经师姐介绍,跟一个老师傅当学徒,边做边学,那师傅很有名气,好多顶尖的团队都是他带出来的,师姐把她夸成一朵花,加上她资质悟性都不错,很顺理成章的事。老爷子忽然插手,说什么都不让她去,斥责她幼稚胡闹。还跟人打电话,说什么她一硕士生,耽误了不亏心吗?
她是真喜欢,可老爷子怎么都没办法接受,偏见,瞧不起这职业,也觉得她读书读到硕士,去做这个实在胡闹。
她跟老爷子怄气,但在家里,老爷子不能一手遮别人天,遮她的天绰绰有余。他要想拦,她别想做这门工作。
她从小就是家里小宝贝,被骄惯得狠,也恋家,从小学到大学,都在家附近上,除了偶尔去附近没多远的清城晃悠,几乎没出过远门,可她就那么赌气跑出来了。联系了海城的一家音频公司,过去就职。
非常二地说:“你们拦不住我,我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程慈搁哪儿都是一块儿宝,我也不用你们给我开后门走关系找什么好工作,再好的工作我不喜欢就是一坨屎,你们再瞧不起的职业,做好了都很了不起。出息不出息是我说了算,别人说没用。都去当医生当律师当老师当大老板才是有出息,那您这出息也太片面,我不要。我是社会螺丝钉,哪里需要哪里钉行不行?”
仿佛迟来的叛逆,互相不理解,冷战,僵持,后来到底是亲人,自然是双方都各退一步,但矛盾还在,就是谁也没再提那一遭事。当初老爷子直接找人师傅说她不学了,态度特别硬,她挺寒心的,师姐为了帮她,卖了不少人情,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好久才换来的,爷爷一句话,全都给她搞砸了,完全没顾忌她心情,非常不尊重人老师傅,也挺对不起师姐的。生气主要是生气自己不被尊重吧!总把她当小孩,什么都要替她做决定。
长这么大,第一次面对那么大的挫折,心都灰了。觉得爷爷特别不尊重她,父母倒是没表示多大的抗拒,但显然和爷爷站在一边的。
孤零零的,明明没多大事,搞得像是阶级死敌。
去海城那边是个音频公司,做外包的,接活儿不快,经常青黄不接,后来没几个月公司就关了,她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关停的时候,师傅好巧是要去她家那边工作,问她去不去,说愿意介绍她一块儿,她摇摇头,怕往事重来。
耽搁了半年,也不知道做什么,接了些小活,做做兼职什么的,在海城那边蹉跎着。
前段时间,接到同学一个电话,说清城这边有个大的制片厂招人,有一整个车间,缺人手,问她有没有意思。
她想都没想,了解后一口答应下来,收拾收拾东西,立马就过来了。
大概打心眼里,这个城市对她来说,始终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