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九点,邢觉非准时出现在了高有容公寓的门口。
手上还拎着两份早饭。
昨天,俞襄在他说出那番话后就慌不择路地跑进了电梯。
就好像邢觉非是个会吃人的怪物。
人前威风的亿万总裁,在某个小姑娘这里日常挫败。
屋里开了暖气,俞襄起床时只套了件蓝色兔绒毛衣,听到敲门声慌慌张张穿上裤子,头发都没来得及梳。
头发蓬乱,睡眼惺忪,俞襄浑身上下笼着一股不加缀饰的天然美。
邢觉非摁住稍乱的心跳,微微颔首:“早安。”
“早、早安。”
俞襄不自在地扯扯嘴角。
她身上这件毛衣领子很大,弯腰给邢觉非找拖鞋时,衣领自然滑下,左边大半个肩膀就露了出来。
入目是一片晃人眼的白腻。
视线再往里,猝不及防地,便会看见起伏的山峦与沟壑。
男人没控制住多流连了几眼,再抬头,发现高有容正眯眼睛,冷战。
“呵。”对方轻嗤一声,昂着下巴走过来接下邢觉非手里的早饭,“谢了。”
浑身上下写着三个字:不待见。
女孩子出门本就麻烦,俞襄今天打扮得又格外用心,所以等出发时已经是快十点的事了。
“呃,有点晚了。”看了眼时间,她懊恼。
邢觉非:“我开快点,安全带系好。你手边有水,储物格里还有点零食,饿了吃点。”
听着他温柔细致的嘱咐,俞襄想起昨天那句暧昧的“试着别把我当你老板”,心思繁乱。
把头转开看向窗外,她不再说话。
某人后悔:言多必失,操之过急。
邢觉非还是习惯和咋咋呼呼、伸爪子乱挠人的俞襄相处。姑娘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人有点无措。
“这大衣不错。又是‘巨贵’?”他突然说话,把俞襄吓了一跳。
可等回过味儿来,她气上心头:你还好意思提“巨贵”?
直起上半身,俞襄梗着脖子:“这是我表哥给钱买的,不仅巨贵,还巨好看、巨好穿!”
俞襄的表哥叫舒亮,是她亲大舅的儿子,现在在体育学院教游泳,比她大六岁。半个月前,他给俞襄来了个电话。
“孟游是不是又找你要钱了?你以后别搭理她。”
“我小姑也是,怎么能把她惯成这样?以后还有的发愁。”
“你赚的那点钱又要租房子又要吃饭,连你爷爷奶奶那边都操心上了。七七八八扯下来,够用个什么?”
……
“以后这些事情都推给我。也不知道孟游找你拿了多少……这样吧,我先给你打一万。看看到账没?”最后,舒亮干脆大包大揽了下了一切。
俞襄的大舅是开连锁超市的,家里经济状况还算不错,所以舒亮从小到大都没愁过钱。可她还是给人退了5000回去。
舒亮懒得推来推去,暂时收下了。
他打小与俞襄一同长大,两人脾性相投,也聊得来;虽说是表兄妹,但关系甚至比某些亲兄妹都好。
所以很多弯弯绕绕的社交假把式,在他们这儿根本不需要。
余额里突然多了五千,上周逛街时俞襄难得对自己大方一回,裤子大衣毛衣各买了一件。
大衣米白,毛衣婴儿蓝,都不是黑的。
啧。
高有容心里明镜似的,只恨闺蜜是个彻头彻尾颜控,人家还没怎么滴呢,她就急吼吼地上了头。
这边厢,邢觉非听到俞襄提起表哥,本来多嘴想问一问,又觉得不合适。瞥了眼她的白色羊绒大衣,男人笑了笑:“眼光不错,这次终于不像巨型贵宾了。”
“……像萨摩耶。”
“邢、觉、非!你过分了啊!”俞襄瞬间炸毛,作势就要打开车门下去。
“怎么不叫老板了?”
“不是你让我别把你当老板看么?!”
见她气得像要爆炸的河豚,邢觉非眉毛高高扬起:“哦?这么听话?”
“我——”
俞襄噎住,气急了作势要对着他挥拳头,手刚举起,邢觉非侧过头,眉头上扬:“这都敢打老板了。到底谁惯的,嗯?”
谁惯的?
俞襄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空白。
自己现在这做派,还真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
僵硬地坐回身,她感觉自己的心正拼命地想往外飞,飞到别的某个地方,带着一腔孤勇,抓都抓不回来。
封闭空间里的两个人,嘴角同时上扬。
知道他们要来,早就打点好一切的祁陆阳开车到大门口迎接。
“大川正和他们刚刚才到。我带你们过去。”祁陆阳先和邢觉非打了招呼,又转身跟俞襄招手,“小俞妹妹,还记得我吗?我是祁陆——”
“陆阳哥!”俞襄抢答。
就算不记得,从长相、身高到对话,她猜也能猜到的。
这声陆阳哥喊得清脆大方,让祁陆阳笑得褶子都出来了,邢觉非的脸直接一黑:“还走不走?要不你们俩一个车?”
啧。
祁陆阳摆摆手往车上走:“我有眼力见儿,前面带路去喏!”
凭着祁家深广的人脉和雄厚财力,祁陆阳一口气包下昆禺山的大半个山头,修了春迟山庄。
打着做旅游接待名头批下来的地,他却嫌吵不乐意外人来,任性地留下了三分之二围着当自家后院,没事儿就凑一堆朋友过来吃吃喝喝游山玩水。
剩下的,一部分修了座公益养老院,一部分对外开放,赚点零钱花。
小日子过得是惬意非常。
去年初春迟山庄扩建时挖到了温泉,邢觉非正好有意投资个酒店试试水,便和祁陆阳搭伙建了这间温泉酒店。
酒店依山而建,共有70多间套房和别墅。点缀在层峦叠嶂里的中式风格建筑常年被雾气环绕,宛如仙境。
沿着台阶拾级而上,穿过几个大小不一的院子,俞襄和邢觉非来到了餐厅里一间静谧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