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鱼摇星看着那个肥粗的背影,小拳头紧紧握在了一起。
从丧事开始,到丧事结束,鱼辅国自始至终从未露过一面。人人都知道何氏爱吃醋,却没想到她连府中唯一一个姨娘的丧事都不准鱼辅国参加。
直到丧事结束后的第二日傍晚,鱼摇星才终于看见了鱼辅国。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说,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让为父向陛下进言。你知不知道,为父今日受了多大的耻辱?”鱼辅国捶胸顿足,气急败坏。
何氏在旁边一边替他顺着气,一边道:“她一个死丫头,你听她的话干什么。你别着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鱼辅国紧紧皱着眉头说道:“你不知道。这个死丫头说,阳儿的夫子总念叨陛下嫌弃言官不得力。所以今日,我就斗胆说了一句话。可没想到,我差点就被延王的鞭子抽了!给我吓得呦,这心都差点跳出来。谁不知道,那延王根本就是杀人不偿命的主儿!”
说着话的时候,鱼辅国的身子还隐隐有些发抖。
何氏不由得嗔道:“我早就嘱咐过你,延王虽然没有当皇帝的指望,但却是陛下最疼爱的孩子。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得罪他阿!”
“我,我也没想到那个人是他杀的阿!几日前,京城里死了人,后来查明是鹿寒国的奸细。我便指出,无论什么身份,当街杀人就是不对,又引了几条律法作例。谁曾想,那人竟然是他杀的!”
原来他杀的那人是奸细。鱼摇星暗暗想道。这么说,自己倒有几分错怪那人了。
再一瞧上首,鱼辅国那满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她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都说苍蝇见缝就钻,她倒觉得自己这个便宜父亲更会钻空子。自己不过稍稍暗示,他竟然想也不想就跟陛下胡乱进言。
“这事还不都怪你!”鱼辅国指着鱼摇星说道。
“奇怪。嘴长在父亲身上,跟我有什么关系?”鱼摇星冷笑道。
“混账。要不是你说,让为父多进言,为父怎么能说出那些话来。我又不是言官。”鱼辅国继续道。
鱼摇星一挑唇。“原来父亲这样听我的话。我说让你进言,你就进言。那我还说让父亲找医士给娘亲看病呢,父亲怎么不听了?”
“你!”鱼辅国气得不由得捂住了心脏。转念想想,这卢氏的死,的确有自己的责任。他不由得又有了几分心虚。
“放屁!”何氏倒是不管不顾,直接开口道。“你爹说你不对,就是你不对。什么时候轮到你顶嘴了!”
“那好。既然此事是我不对,就请父亲惩罚吧。父亲若是今日打不死我,那我明日就会传扬出去。父亲你在朝廷上受了委屈,回来就把气都撒在自己女儿的身上。我倒想看看,京城里这些人的唾沫会不会给父亲淹着?”
打蛇打七寸。父亲最在意自己的官职,自然也不会允许京城之中出现自己的□□。
“你!”鱼辅国咬牙说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真是作孽阿。”
鱼摇星冷冷回眸。“生我的是我娘亲,与你无关。”
她素来不与鱼辅国顶嘴,今日倒是头一桩。并非是她不孝,实在是鱼辅国太过冷血,哪里有半点父亲的样子。
“老爷,你怕她出门乱说话,我可不怕。”何氏的眼神中带了阴损之意。
鱼摇星亦是不怕,朗声开口道:“我娘亲刚刚去世,母亲就要痛打我一顿么?这事若是传出去,母亲还要不要名声?”
“这。”何氏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难对付了?虽然心里生气,可她不得不承认鱼摇星说的有道理。卢氏一事自己的确做得太大胆了,要是自己再打骂鱼摇星,难免会落人口舌。
二人愣神的功夫,鱼摇星已经扬长而出。
看着她的背影,这何氏的心里是充满了不甘心。怎么这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比她娘难对付这么多呢。
“老爷。”何氏紧紧皱着眉头,肥腻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怎么了?”鱼辅国心里烦躁,可对何氏却依旧不敢发火。
“这死丫头定是学了《摇星神术》了!”何氏当啷一句问道。她原本还不确定这一点,不过此刻倒是有了几分底气。
“为什么这么说?”鱼辅国纳闷道。
“今儿卢氏下葬,我瞧着这丫头似乎是懂风水似的。而且,让你在朝堂上进言,结果你受了斥责一事,怎么瞧都像是她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