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儿子要去拽荷叶,她立刻开骂:“作死啊,水猴子拉你下去。”
林蕊有点赧然:“鹏鹏给我摘荷叶来着。”
“你信他啊,他巴不得拿你当椽子呢。”舅妈点了下儿子的脑门,“屁股一撅,我就知道拉什么屎。”
她自己走到荷塘边,就近摘了片荷叶给外甥女:“放着,等我回去弄,吐一天脏东西,晚上再炖给你吃。”
江州人说的炖,意味更类似于蒸。将菜肴放在碗碟中,放好佐料,然后煮饭的时候搁在屉子上,饭好了,菜也好了。
林蕊立刻反对:“舅妈,我来烧,炖的味道进不去。”
舅妈随口应和:“行行行,你烧。”
她将篮子里头的衣服放在干净的踏板上,准备一件件捶打漂洗。
林蕊低腰捧螺蛳的时候,突然间看到水中黑脊背一晃,她下意识地拎起篮子往水里头一舀。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条活蹦乱跳的红鲤鱼
林蕊差点儿当场跪下,膜拜锦鲤大人。她浑身发热,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脑内小剧场开上天,各种不可说的剧情纷纷上演。难道,这预示着什么无法言喻的奇遇
舅妈也高兴得厉害。现在虽然还没有锦鲤的概念,但红鲤鱼在传统中本来就意味着福气。
“还是我们蕊蕊厉害,生来就是有福之人。”舅妈高兴得连漂洗衣服也顾不上,招呼儿子先把鱼送回家,然后再拿个空篮子过来。
林蕊跟表弟一路小跑,伸手摁住竹篮里头企图逃跑的红鲤鱼。
两人的嘴巴都要挂在耳朵上了,没到家门口就开始大喊:“外婆奶奶,你快过来看。”
外婆正在院子里头打井水,看两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开口打趣道:“这是路上捡钱了”
“发财了”鹏鹏一溜烟奔到奶奶跟前,炫耀地给她看竹篮,“我二姐就这么一捞,鱼就进篮子了”
外公已经下过一趟地,摘了一箩筐今天家里要吃的菜回来,见状笑了:“昨晚下大雨,估计是鱼翻塘了,好大一条。我们这边大鲤鱼可不常见。”
鹏鹏骄傲地挺起胸膛:“那是,我二姐真厉害。”
厢房里头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刚出生不到十个小时的宝宝歇过中场,再度开腔唱大戏。
凄厉的哭闹声打断了鹏鹏的炫耀。
芬妮抱着小弟弟来回走动,急得不得了。
不知道是孕期营养不足还是年纪大了,桂芬婶婶生完小儿子后,两只干瘪瘪的,几乎一滴奶水都挤不下来。
这小家伙生下来后基本上没吃到东西,哭得额头上青筋直跳。叫人看的心惊胆战,生怕他下一秒就直接抽起来。
外婆瞧着直犯愁。老话说“七活八不活”,这小家伙恰好八个月,别养不活哦。
林鑫倒是冷静:“肚子瘪的,说明孩子羊水吐得干净,胎粪排出来了,起码没有先天性巨结肠。”
至于孩子以后好不好,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蕊探头四下张望:“孩子爸爸呢,我根生叔叔呢”
自己老婆躺在床上,小儿子哭得快断气了,他倒是跑得没影没踪。
“做小工去了。”外婆从累得满头大汗的芬妮手上接过宝宝,“这多了张嘴巴,可不得下力气挣钱啊。养孩子可不容易。”
她转头招呼外公,“你找找看,家里有没有奶糕。”
“什么天啊,有也坏掉了。”外公都当爷爷的人了,仍然不敢抱软绵绵的小婴儿,总觉得会把孩子给抱坏掉。
他只皱着眉头站在边上,满心忧虑,“桂芬赶紧下奶是真的。我去道真那儿问问,她还有通草没。”
“早没有了。她去年开过年接生完就一直没接生过。草药过性,被她都扔掉了。”外婆犯愁,“前头五子家才分过肉,现在也没哪家杀猪啊。”
不然称斤肉,给桂芬补补也好。
外公放下手上的锄头:“我去洞里头捞只,炖两回汤看能不能下奶。你先打个蛋花汤给桂芬吃。”
芬妮张着手在边上不知所措,闻声立刻摆手拒绝:“三爷爷你别杀鸡了,鸡生蛋卖钱的。”
外公脚步不停:“没事,刚好有几只小公鸡成天挑事,本来就打算这几天杀了的。”
说着,他伸手推开院子门。
总不能让孩子一直喝不上奶。
外婆的目光落在水盆中不停蹦跶的红鲤鱼身上,突然间反应过来:“对啊,这个,鲤鱼汤下奶最好不过了。”
她抬眼朝林蕊笑,“我们蕊蕊啊,就是海龙王。看看,昨晚呼风唤雨,今儿又抓了鲤鱼来,就是个龙王啊。”
林蕊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难道这鱼不养起来”
锦鲤大人啊多少人转发顶礼膜拜的锦鲤大人。
外婆听了一耳朵稀奇,惊讶地看小外孙女:“养什么啊,咱们家又没包鱼塘,鱼越养越瘦,当然是杀了吃掉。本来我打算烧糖醋鱼给你吃。现在不用了,直接炖汤。”
说着,她从口袋中摸出五毛钱给孙子,“鹏鹏,你去前头捞四块水豆腐,然后再要两块臭豆腐,剩下的买香干。刚刚豆腐张才挑着担子过去的。”
鹏鹏高兴起来:“对对对,福气吃到肚子里头,才是真福气。”
他接过钱,抓起搪瓷盆子,一刺溜儿地跑了。
外婆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林蕊:“外婆炒青椒干子给我们蕊蕊吃,好不”
林蕊默默地瞅了眼已经转移到盆中的红鲤鱼,多么漂亮的一条锦鲤。
林鑫摸摸妹妹的脑袋,笑着回应外婆:“那我去地上摘点儿青椒啊。蕊蕊最喜欢吃青椒炒干子了。臭豆腐直接炖是不是那可香了。”
好,再见,锦鲤大人。
林蕊点点头,鲤鱼豆腐汤也挺香的。
烧好了她就多吃两口,争取把福气留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