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继说完,佟成才说:“燕州牧,你说什么,老夫听不懂啊。”
陈继心里“咯噔”一声,说:“佟成!!”
佟成笑眯眯的说:“陈继,你身为燕州牧,皇上驾崩你理应前来奔丧,但是如今皇上的丧期还没有决定,为何没有旨意,便私自领兵进京,这是杀头大罪过,你可知道!”
陈继一听,佟成这是反水了!
他让自己动手谋害小皇帝,结果现在一撇四五六,是要和自己划清干系。
陈继怒不可遏,说:“佟成,你便不怕孤卖了你!”
佟成笑着说:“不做亏心事,哪怕鬼敲门燕州牧是做了太多亏心事儿,所以才会这般忖度老夫的罢”
陈继思量了一瞬间,随即压下自己的怒火,说:“佟成,你以为不让我进京城,你便能在京城里独大了么如今这个朝廷,人主刚刚驾崩,也没有留下一丝半点的血脉,你们佟家只是外戚,还是太皇太后的外戚,你以为自己能篡位成为皇上么!别做梦了,你是痴人说梦!”
的确如此,佟成可是姓佟的,虽然当年佟太后的地位十分高贵,佟家外戚纵横一时。
但是佟太后都过世这么多年了,早就“改朝换代”。
而且佟家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篡位,让武家天下变成佟家天下。
陈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十分自信的说:“如果这个天下要换姓,还有比我陈氏更合适的么我陈氏三朝三公,民心所向,你佟成算什么!”
佟成“嗬嗬”而笑,说:“陈继,你想错了,谁说……老夫要将这天下改姓了你怎么会这样看待老夫老夫是忠心耿耿于武氏天下的!”
陈继有些纳罕的看着佟成。
佟成说:“燕州牧,你可能不知道,人主在驾崩之前,其实已经允诺了老夫的女儿,入宫为后,如今老夫的女儿虽然还没有入宫,但已经……怀上了皇上的龙子!”
“什么!”
陈继一听,心中一震,但根本不相信佟成的话。
“你敢用野种糊弄朝廷!”
佟成哈哈一笑,的确,小皇帝以前根本不多看他的女儿一眼,又怎么可能真的答应让他的女儿做皇后,或者让他的女儿怀上骨肉呢
这都是假的,都是佟成杜撰的。
佟成就是要告诉大家,自己的女儿怀着武氏江山最正统的血脉,这样一来,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将来的皇帝。
不管佟成的女儿生下了谁的孩子,或者干脆抱一个孩子来,以后他都是姓武。
陈继已经看透了他的意图,原来佟成早就想好了,不过是利用自己罢了。
陈继说:“佟成,你别痴人说梦了,退一万步,就算你女儿已经坏了龙子,如今龙子还没个影儿,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怎么办!”
佟成笑着说:“这……就不劳烦燕州牧操心了,老夫已经找好了名正言顺的武家人,可以继承大统,等到了小皇子诞下之日,这名正言顺的武家人,便会自动退位让贤,将皇位禅让给小皇子的。”
陈继瞪大了眼目,说:“谁!”
佟成说:“怎么,燕州牧想不到当年燕州牧不是还因着小皇帝年幼,推举过此人登基么”
陈继牙关打颤,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声音,说:“武……安!”
魏满的军队一时间无法进入京城,已经在周边驻扎下来,其他地方的军队被司马伯圭阻拦,陈继虽然达到了玄阳附近,但是巧了,他也被阻拦了下来。
魏满让他去打探京城的动向,魏子廉很快便回来,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魏子廉跑进来,把佟成之女怀了皇上骨肉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让眯起眼目,说:“看来这个卫将军,早有打算。”
魏满说:“佟成打算用谁做这个傀儡”
在“小皇子”诞下之前,肯定要有人主持大局。
魏子廉蹙眉说:“这……还是咱们的老相识——武安!”
“武安!”
魏满吃了一惊。
他很久都没见过武安了。
说起来,当时会盟抗击佟高的时候,还是魏满在做盟主的时候,遇到过武安,那之后便一直没有联系。
武安乃是玄州牧,玄州在燕州还往上的地方,一直以来,玄州都是中原抗击北方的屏障。
武安身为玄州牧,其实很少参与中原的争斗,兢兢业业的保护着边疆。
当年陈继因着小皇帝亲近魏满,所以想要推举同为贵族的玄州牧武安,为新皇。
但是当时魏满快人一步,先联系到了武安,武安是个忠于皇室之人,并没有成为陈继的傀儡。
后来武安的儿子,也就是武和,还被佟高捉住,虐待武和,逼迫他吞碳,众人营救武和之后,林让为他医治,好不容易才将他的伤势医好。
自从打败佟高之后,林让火焚而死,就再也没见过武安和武和这父子俩,怕是二人一直在玄阳镇守,没怎么与中原走动。
如今,大家突然听说这父子的名字,武安竟然成为了佟成的傀儡
林让蹙眉说:“依照武安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与佟成合作。”
段肃先生说:“如今武家血脉凋零,武安显然是最正统的血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武安当年没有选择上位,或许是因着有人主这种,比他更正统的血脉,如今武安已经是正中之正,谁能拒绝得了登基为帝的诱惑呢”
魏满脸色不好看,武安虽常年不参与中原争斗,但是武安的麾下兵强力壮,司马伯圭可就是武安手下出来的战将,他们常年与北方人打交道,只能比北方人更加骁勇凶狠,才能制得住这些外族人。
因此武安的兵力不容小觑。
魏满说:“如果与武安为敌,将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他说着,沉吟说:“再探。”
魏子廉说:“大哥,这京城严防死守,探子几乎进不去,佟成之女怀有皇上骨血这件事情,还是佟成自己放出来的,其余的探子全都折了,一点子消息也没有,简直就是石沉大海!”
林让说:“佟成显然早有准备。”
魏满蹙眉说:“如今该如何是好”
林让想了想,说:“咱们……不方先解决陈继。”
“解决陈继”
众人吃了一惊,险些都把陈继忘了。
毕竟如今天下大乱,陈继堵在南门,已经小小不言了。
林让说:“陈继离开燕州,已经离开了他的主战场,为了快速入京,他放弃了大部队,只带了精锐,这个时候收网,是再合适不过的。”
魏满眯了眯眼目,说:“你说得对,孤差点忘了陈继这厮。”
陈继堵在南门,佟成不会给他开门,显然已经断了后路,如果他们三面包抄陈继,绝对让陈继好看。
魏满说:“夏元允。”
“卑臣在!”
魏满说:“立刻去准备,选入精锐部队,准备三面包抄陈继。”
“是!”
夏元允领命,立刻去清点人马。
为了三面包抄陈继,大军需要掩人耳目的移动。
魏满等人日间扎营,夜间移动,冒着黑夜行路,大军秘密向陈继的方向压境,行到半路,突听“沙沙……”的声音。
魏满十分谨慎,立刻叫停队伍,说:“什么声音”
夏元允说:“卑将前去查看。”
他说着,便“嗤——”一声抽出佩剑,慢慢往前逡巡,逼向草丛。
“沙!!”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草丛之中突然窜出一个黑影,亮光一闪,他手上还拿着兵器,猛地扑向夏元允,直袭面门。
“是刺客!”
“有埋伏!”
众人立刻警戒起来,那“刺客”冲向夏元允,“当——”一声,兵器相接。
天色昏暗,夏元允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两个人兵器相接,对方力气不大,但是招式灵动,快速精准。
“当!”
“当当当!”
二人瞬间交手七八招,“刺客”体力不支,没有被夏元允的枪头碰到,自己却“嘭!!”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林让想要下马查看,魏满赶紧阻拦,说:“当心有诈。”
林让说:“有血腥味,出血量很大,应该是真的晕过去了。”
魏满与林让下了马,过去查看,夏元允横枪在身前,慢慢走过去,用枪杆去挑拨地上的“刺客。”
刺客一动不动,被轻轻一拨,露出朝下的面容来。
林让说:“武和。”
武和!
竟然是玄州牧武安的独子武和!
武和趴在地上,身上全是血,果然出血量很大,面容也被血水染红了,满脸的泥污,几乎分辨不出。
若不是因着林让对武和印象深刻,当年还吃过武和与魏满的醋,旁人几乎根本认不出来。
魏满吃惊的说:“玄州牧的儿子怎么在这里”
按理来说,玄州牧投靠了佟成,成为了傀儡皇帝,他的儿子应该在宫中吃香的喝辣的,怎会浑身是血的倒在他们面前
夏元允说:“这……这伤不是我……”
夏元允刚才的确和武和交手,但并没有打伤武和,连武和突然倒下,也是武和“碰瓷儿”的行为。
林让赶紧上前查看,说:“伤口很多,还有箭伤,剑杆被切断了,箭簇还在里面儿,需要立刻做手术。”
魏满蹙眉说:“快,将他抬回去。”
因为箭簇深入武和的腠理,轻微的抖动都能让箭簇异位,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大家合力将武和抬起来,小心翼翼的。
众人临时扎营,将武和抬入营帐之内,让他趴在榻上。
林让已经消毒完毕,过来准备手术,林奉跟在他身边,带着医药箱。
林让说:“都先出去罢。”
魏满点点头,招呼着众人离开营帐,到营地的空场上等着。
夏元允奇怪的说:“武安在京城,马上就要当皇帝了,他的儿子怎么出现在这里”
段肃先生眯着眼目,说:“这伤口太深,也不像是做戏。”
魏满沉声说:“有没有可能,武安并不是真的与佟成合作。”
姜都亭说:“是不是真的合作,一探便知,既然探子进不去,那我去便是,只要主公一声令下,都亭这就去探一个究竟!”
段肃先生立刻说:“姜将军切不可轻举妄动,虽将军武艺举世无双,但这佟成心思缜密,一步步早有布局,若是京中布有埋伏,姜将军岂不是自投罗网”
魏满点头说:“你武艺虽好,但孤最不放心的便是你做探子。”
姜都亭似有些不服气,不过想想也是,若是论智谋和指挥,自己是万万不及的,若是坏了大事,岂不是追悔莫及。
魏满说:“为今之计,先等武和醒了再说。”
魏子廉在一边低声说:“伤的那么深,我怕他醒不过来了……”
他一说完,众人全都看向魏子廉,嫌弃他乌鸦嘴。
因为遇到了武和,剿灭陈继的事情,暂时的搁浅了下来,最重要的事情,是等着武和醒过来,知晓京中的情况。
众人正在说话,召典突然走过来,说:“主公,京城附近发现了很多玄州军。”
“玄州军”
召典点点头,说:“是的,全都归顺玄阳统帅,正在周边巡逻。”
魏满心思更是深沉,武安准备做皇帝,玄州军又与玄阳军联手了,这情况不容乐观。
难不成……
武安竟放弃了自己的儿子
从深夜等到天亮,日头慢慢升起,“哗啦——”一声,营帐帘子才被打了起来,林让从里面走出来。
魏满赶紧迎上去,说:“怎么样”
林让擦着自己手上的鲜血,不紧不慢的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小心照料,不会出事的。”
魏满见他面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冷汗,连忙给他擦擦汗,怕他害了风寒,毕竟郊区风大。
魏满说:“孤问的是你,怎么样看你脸色白的。”
林让一愣,随即说:“我无事。”
武和脱离了生命危险,箭簇也取了出来,已经止血,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之中。
魏满带林让去休息,下午的时候林让才醒过来,食了一些饭补充体力。
魏子廉便跑过来,急匆匆的说:“大哥,大哥!武和醒过来了!”
林让刚食了饭,说:“咱们过去看看。”
魏满说:“别急,又跑不得。”
魏满与林让来到武和下榻的营帐,武和刚刚醒来,还有些犯迷糊,毕竟失血过多,器官都受到了损害。
武和混混沌沌的,“噌!”一下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坐起身来,抻裂了自己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的。
忍不住“嘶……”的抽了一口气。
只是他顾不得疼痛,猛地一颤,惊讶的看着魏满与林让,说:“骠骑将军……列侯”
武和不认识什么鲁州刺史,看到林让第一眼,便觉得他是列侯,从容貌、身形、气质,甚至是淡然冷漠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魏满说:“不要起身,你受伤颇重,为何伤至如此”
武和慌张的说:“父亲……父亲……我要去救父亲!”
他这话一说出口,众人登时互相目询的对视了一眼,看武和这模样,应该不是假装的,这么看来,武安不是与佟成合作了,很大程度上,可能是被佟成抓住要挟了。
武和“啪!”一声,一把抓住魏满的手,说:“魏公,您一定要救救我父亲!”
他说到这里,林让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两个人拉着的手,不动声色走过去,扶着武和,让他躺下来,说:“武公子,你伤势太重,还是躺下来歇息罢。”
武和不怎么踏实,林让又说:“躺下来,先和我们说说清楚,玄阳城里的情况,都是什么样子。”
武和也是累了,十分疲倦,浑身没有力气,躺在榻上,吃力的说:“我们……我和父亲收到了皇上驾崩的消息,因此赶往京城奔丧。”
他这第一句就有些奇怪,段肃先生向来是毒士,不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说:“武公与公子是何时启程,为何各地太守州牧前往京城奔丧,却没有遇到武公”
按理来说,玄阳是武家天下的最北端,与京城通信十分困难,如果是奔丧的消息,武安和武和肯定是最后一个知晓。
但是现在看来,武公与武公子才是第一个达到京城的势力。
武和仔细思虑了一下,说:“一个多月前,差不多两个月。”
“什么!”
魏子廉震惊的差点喊出来,说:“两个月!我的乖乖!”
武和不明所以。
林让解释说:“两个月前,皇上刚刚下定决心,前往灾区赈灾。”
魏满说:“也就是说,那时候人主活得好好儿的。”
这回轮到武和吃惊了,说:“什么!人主驾崩的消息是矫诏!”
显然佟成早就在小皇帝离开之后,立刻派人通知武安,说小皇帝驾崩了,这是蓄谋已久的。
因为武安几乎不与中原通消息,消息也滞后的很,所以武安得到消息之后,没有怀疑什么,立刻带兵赶往京城。
那段时日,联军们都在巴结魏满,根本没有注意一直安稳的武安。
武和又说:“我们达到京城之后,佟成便收买了我父亲手下的大将,联手囚禁了我的父亲……”
武安被佟成拿捏住,他的军队也被佟成控制了,佟成知道武安宝贝自己的儿子,便用武和要挟武安,让他暂时称帝,之后再把皇帝的位置禅让给自己的外孙。
武安本不打算同意,但是佟成对武和滥用酷刑,武和奄奄一息,武安不得不假意同意,让佟成放低戒心。
前几日,陈继来到城门下“叫战”,佟成亲自出去羞辱陈继,武安得到了可乘之机,把自己的儿子送了出去,让他逃跑。
但武安被严防死守,根本没办法逃出去。
武和扶着胸口咳嗽,说:“我父亲并无造反篡位之意,还请魏公与列侯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完结倒计时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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