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恩一走,陈继又开始摔东西,恶狠狠的说:“魏满!!魏满我与你势不两立!”
虽这般说,但如今陈继丢失了粮草,丢失了兵力,也没有军心,这样被消耗下去,根本无法打仗。
如今营中也没人提出速战速决的计策了,因为他们之前粮草充足,兵力雄厚,还有民心所向,天时地利人和都占齐了,如今却什么也没有,还如何打仗
陈继恼火的厉害,谋士缩在墙角,只觉如果自己不提出一些意见来,恐怕会被陈长公子牵连。
于是谋士赶紧上前进言,说:“主公,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可以挽回的法子。”
“说!”
谋士恭敬的说:“主公您忘了么咱们在京城中,还有一方势力……卫将军。”
卫将军,佟成。
之前也说过,佟成身居卫将军,比小皇帝信任的玄阳中尉魏子脩还要高人一等。
更重要的是,佟成是元老级别的老臣,昔日里对小皇帝有恩的佟太后,就是佟成的姑母。
佟成拥有得天独厚的外戚势力,如今在宫中,佟成的地位非同一般。
之前庞图还在燕州的时候,特意给他们去联络了佟成,佟成已经是陈继阵营之人。
如今庞图不在了,去了魏营,很长时间陈继都没联系佟成。
谋士说:“卫将军在京城中的地位,不可小觑,如果咱们能联络卫将军,并且让他在人主面前美言几句的话……”
“如今魏满是功高震主,”谋士又说:“他打败了陈仲路,如今又来溃散咱们,一旦打败了咱们,便是天下之主,这个天下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小皇帝也该明白这一点,只要卫将军肯进宫面圣,为咱们说话,诟病魏满,人主自会狠狠惩治魏满,无需主公劳心劳力,不是么”
陈继眯着眼目,的确如此,如果魏满独大,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陈继,但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大家都懂,陈继一旦被灭,魏满的势力将无人能敌,小皇帝的地位必然也会遭到动摇。
陈继沉吟了一会儿,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京城。
佟成笑眯眯的说:“女儿,这是去哪里啊”
佟家千金手中亲自挎着一个精美的红漆食盒,颜笑如花,又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娇羞的说:“进宫去,女儿做了一些吃食,打算给人主送过去尝尝呢。”
“好好好。”
佟成说:“女儿,你就要这样,经常去宫中走动,知道么你是我佟家的大小姐,这宫里头都是咱们佟家的人,后宫自然也要是咱们佟家的人,往后里你做了皇后,那才是给咱们佟家光宗耀祖呢!”
佟小姐甚是不好意思,说:“父亲,您取笑女儿!”
佟成又说:“你快进去罢,先给人主送一些好食的,一会子爹也进宫去,还要与人主说一些大事儿,有你铺垫铺垫也好。”
小皇帝坐镇在宫中,已经收到了地方的回报,盟军解散,但魏满仍旧将陈继打的是丢盔卸甲。
刚刚送来了急报,魏满又缴获了陈继一批量草,还有两千兵马,再这样输下去,陈继恐怕都要脱衣裳了。
小皇帝正在看文书,突听“吱呀——”一声,竟然有人直接走进了内殿,没有任何通报之声。
“是谁”
小皇帝赶紧把文书合上,放在一边,压在其他文书下面。
抬头一看,原来是佟成的女儿。
佟小姐走进来,笑着说:“人主,是我呀。”
小皇帝淡淡的说:“为何不通传”
佟小姐笑着说:“人主……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这也要通传的么小时候我经常与人主玩在一起,也没见需要什么通传……”
小皇帝冷冷淡淡的,别看他如今还年轻,资历尚浅,但是坐镇宫中这些年,让他已经练就了八风不动的性子。
“昔日朕是佟侯,如今朕是天子,你觉得……能一样么”
小皇帝的声音不高,但掷地有声儿,佟小姐吓了一跳,也不敢自来熟了。
怯生生的说:“皇上,这是我亲自为皇上做的吃食,还请皇上尝一尝。”
小皇帝并不接着,瞥了一眼,仍旧一派淡然的说:“吃食进入宫中,都有宫中的规定,你的吃食可经过验毒”
“验毒!”
佟小姐吃了一惊,说:“我没有放毒的,怎么敢放毒所以就没有……”
小皇帝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头,说:“既然没有经过验毒,朕是不会食的,拿出去罢。”
佟小姐:“……”
佟小姐一连碰了好几下灰,咬了咬嘴唇,干脆说:“皇上日理万机,必然累了,我帮皇上捏捏肩膀罢!”
“不必了。”
小皇帝虽这么说,但是佟小姐依然走上前去,笑着说:“皇上,何必如此生疏呢,咱们马上都要成为一家人了。”
她说着,一定要给小皇帝捏肩膀,小皇帝连忙阻挡,“啪嚓!!!”一声,直接将砚台失手打掉在了地上。
砚台厚重,竟摔碎了开来。
魏子脩今日进宫来当差,走到寝宫附近,看到没有当守的内侍,已经很奇怪了,突听殿里传来“啪嚓!!!”一声巨响。
登时心头一紧,迈开大步,手搭宝剑,冲入内殿,说:“皇上!”
他大步冲进去,便看到小皇帝与佟小姐拉拉扯扯,形态十分暗昧。
佟小姐的外衣有些散乱,魏子脩一惊,赶紧背过身去,说:“卑将告退。”
他刚说完,小皇帝立刻大声说:“魏子脩站住!朕有要事跟你商讨。”
他说着,冷声对佟小姐说:“闹也闹够了,这里是皇宫,朕的寝宫,不是佟家的庭院,佟小姐还需注意一二。”
佟小姐被皇上不客气的申斥了一通,低垂着头也不敢说话。
小皇帝说:“出去。”
佟小姐只觉得委屈,但是也没有旁的办法,哭着便跑走了。
小皇帝见她离开,狠狠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袍子,这下子好了,袍子上溅的都是墨汁,狼狈不堪。
小皇帝扎着手,低头看了看自己,说:“子脩,来给朕更衣。”
魏子脩垂目说:“是,人主。”
二人进了内殿,魏子脩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帮小皇帝恭敬的解开玉带,退下外袍,换上干净的外袍。
小皇帝说:“你过来,一定有要紧事罢”
魏子脩说:“卑将今日在宫中当差,另外……”
他说着,顿了一下,小皇帝说:“但说无妨。”
魏子脩说:“另外,燕州陈继,私底下联络了卫将军,给予了卫将军不少好处,恐怕卫将军很快就会来为陈继说好话。”
魏子脩一面说着,一面将小皇帝的长发从外袍中轻轻捋出来,拿起案几上的小栉子,小心翼翼的梳顺。
就在此时……
“人主,卫将军求见。”
魏子脩方才说了卫将军会来,如今卫将军便真的来了。
小皇帝一听,看了一眼魏子脩,随即朗声说:“朕刚才被佟小姐用砚台砸伤了,正在见御医,谁也不见。”
魏子脩听了,连忙检查小皇帝,说:“人主哪里被砸伤了卑将这就去将御医找来……”
他说着便往外走,被小皇帝一把拉住,笑着说:“骗人的。”
魏子脩:“……”
小皇帝一展袖袍坐下来,很是悠闲的说:“朕方才把他的女儿骂走了,那个老东西必然会找朕的不痛快,干脆找个借口不见他。”
魏子脩:“……”
陈继联合了卫将军佟成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魏满这里。
段肃先生拿着从京城送来的急报,前来见魏满,递上急报,说:“是公子送来的京中急报。”
是魏子脩送过来的。
他在京中,耳目众多,没少送细报过来。
魏满展开急报一看,陈继已经花重金买通了卫将军佟成,二人统一了战线,准备一起诟病魏满。
佟成也在联络其他外戚,给小皇帝洗脑。
魏满看罢了,冷笑一声,说:“好一个佟成,佟太后去世已经不知道多久,佟高也覆灭了,他们佟家真是晚节不保啊。”
林让倒是镇定,说:“人主什么反应”
段肃先生回答说:“人主……目前还没有什么反应。”
林让说:“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他说着,看向魏满,说:“魏公可以向京城进贡,表达自己的忠心。”
魏满说:“这事儿,交给段肃先生最为合适。”
段肃先生拱手说:“是,卑臣领命。”
佟成与陈继煽乱挑拨,三天两头的进宫,或者派人进宫去游说小皇帝。
小皇帝很快下旨,送往燕州。
陈继听说小皇帝的旨意来了,心中登时欢喜起来,必然是佟成的办法起了作用,小皇帝终于开口了。
谋士在营地门口迎接下达旨意的使者,一路恭敬的引进幕府营帐。
谋士笑着说:“主公,人主的圣旨到了!”
陈继赶紧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深深作揖,说:“恭迎使者。”
使者手中拿着诏板,说:“燕州牧不必多礼,接旨罢。”
陈继赶紧跪下来接旨,就听到使者说:“燕州牧陈继,拥兵自重,蚕食国地,屡犯不止……”
这开头有些奇怪,陈继登时便慌了神,不是已经买通了佟成么
怎么皇上派来的使者,反而像是申斥的使者
果不其然,小皇帝的诏书,并不是向着陈继的,而是妥妥的申斥。
在诏板上明确的写着,陈继拥兵自重,狂妄自大,蒙蔽民心,蚕食国土的证据确凿,还有陈继发给陈仲路的谋反书信为证,其心可诛。
陈继越听脸色而越是苍白,牙齿“得得得”的上下相击,不停发抖。
使者又说:“念陈氏三朝元老,现令陈继立刻上缴兵权,回京谢罪。”
陈继听到这里,眼眸收缩,仿佛整个魂儿都飘出来了一般,浑浑噩噩的。
小皇帝不但没有帮他,反而申斥了他,还让他交出所有兵权,回京谢罪。
这回京不就是等死么
使者念完了圣旨,也不敢耽搁,可能也是怕耽搁了,自己会小命儿没有,便立刻趋步小跑着离开了营地。
“啊!!!”
陈继怒吼了一声,“啪!!!”一声,将诏板直接砸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简直便是“玉石俱焚”。
谋士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整个人犹如筛糠一样,脸色异常的难看,嘴唇哆哆嗦嗦,甚至有些发紫。
联络佟成的计划没成功,小皇帝明确下旨,如果不上缴兵权,回京谢罪,那就是抗旨不尊。
不止如此,小皇帝手上还有陈继发往陈仲路的“谋反”书信,这可是确凿的证据,百口莫辩。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陈继可谓是走投无路,前有狼后有虎。
别说是魏满了,可能连驻扎在楚州的武德,也能派兵将陈继打得落花流水,场面不容小觑。
“这下好了!”
陈继怒吼着,嗓音沙哑,声音犹如霹雳一般,说:“佟成那老狗!花了孤这么多银钱,竟然连着点子事儿也办不成!你当时是怎么承诺孤的!”
谋士连连认错,说:“主公息怒,主公息怒,为今之计……卑臣……卑臣还有一则良策。”
“良策”
陈继冷冷的说:“什么狗屁的良策,你竟然还有脸与孤说什么良策!你看看你的计策,断送了孤的大好江山!”
陈继虽然骂归骂,但是他自己没有计策,只能骂完之后说:“到底什么计策!”
那谋士酝酿了一阵,有些底气不足,但硬着头皮,说:“暂时……投降。”
“什么!”
怪不得谋士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原来他也知道,这话一说出口,陈继必然暴跳如雷。
果不其然,陈继怒不可遏,冲过去抓住那谋士,恶狠狠地说:“你让孤投降!你怕是魏满小儿的细作罢!我陈氏三朝元老,哪一个不比他魏满!你竟让孤投降!”
那谋士连连求饶,说:“主公,主公您听我一言啊,卑臣以为,现在局面对我等都不利,如果主公跟朝廷拧上,这是魏满最想看到的局面,主公为何让他称心如意呢不如……”
谋士说:“不如……咱们先假意投降,安抚人主,一旦咱们投降,人主必然觉得魏满手中兵马太多,功高震主,如此一来,人主必然专心针对魏满,咱们便有喘息之机了,不是么”
陈继额角青筋暴怒,但又觉得谋士说的有道理。
关键的关键是……
如今陈继已经没有旁的选择机会了,如果不投降,很可能全军覆没。
只能暂时投降,寻求反击。
魏满蹲在营地的空场上,正在喂小蛮,他手里拿着小肉干儿,小蛮一口一个,啃得不亦乐乎。
魏满揉着小蛮的大脑袋,说:“你这狗子就是好,成天除了吃就是傻笑。”
小蛮“嗷呜!!”的吼了一声,作势要咬魏满的手,仿佛在说,我不是狗,我是狼!
小蛮发飙的时候,林让正好抱着两卷医典路过,便看到小蛮要咬人,立时说:“小蛮,不许咬人。”
小蛮还没咬人,也只是做做样子,谁让魏满总是招惹它,哪知道被主人发现了。
魏满也是会装的,十分虚伪,立刻跳起来,捂着自己的手,哎呦哎呦的喊疼,说:“小蛮咬人了,咬疼了孤,你快来看孤看看。”
小蛮:“……”
小蛮一双冰蓝色的“狗眼”,就静静的看着魏满表演……
魏满装的嘶声力竭,一定要让林让可怜儿自己才行。
哪知道这时候却有人跑来捣乱,夏元允满头是汗,大步跑过来,喊着:“主公!主公!!大事!大事啊!”
魏满看到夏元允,无奈叹了口气,说:“又有什么不好了”
每次夏元允的出现,都会伴随着不好了,魏满本以为这次也是。
哪知道夏元允傻笑着说:“没有不好,而是大好事!”
魏满“哦”了一声,说:“什么大好事儿”
夏元允说:“主公,您先去幕府营帐罢,大家都在等了。”
夏元允还卖起了关子,魏满有些奇怪,便与林让到了幕府营帐。
刚一进去,就见有一人影突的冲杀过来,见到林让便要拥抱。
不是吴邗太守杨樾还能是谁
杨樾大喊着:“刺史,咱们胜了!胜了!”
魏满眼疾手快,不给杨樾占便宜的机会,立刻抬手一拦,就把杨樾拦住。
身后的岱州刺史虞子源也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杨樾,又把人拉了回去。
魏满说:“胜了什么”
姜都亭笑着说:“主公还不知道,陈继……投降了。”
魏满果然吃了一惊,说:“什么!孤没听错陈继投降了”
庞图拱手说:“的确如此,从燕州传来的消息,的确可靠,陈继已经投降了,正在上奏朝廷。”
元皓说:“日前朝廷下令申斥陈继,要求陈继上缴所有兵权,并且回京谢罪,如今陈继已经答应,准备回京。”
魏满蹙了蹙眉,冷笑说:“陈继这老小子……他能真的放弃自己的兵权恐怕是缓兵之计罢。”
杨樾大手一挥,说:“嗨!你管他呢是缓兵之计也好,还是真的缩头乌龟也罢,反正咱们是赢了!先是打败了陈仲路,如今又打败了陈继,陈氏三朝元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痛快啊!”
众人都因着陈继投降的消息,欢欣鼓舞,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盛况。
只是众人一看,林让却面无表情,没有半点子欢心的模样。
杨樾奇怪的说:“刺史,如今陈继投降了,你怎么看起来并不欢心似的”
林让面无表情,人就是那个淡淡的模样,说:“因为我不觉得陈继是真的投降。”
林让说着,慢慢踱步,继续说:“陈继想要的,无非是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无论他是真的回京也罢,还是拖延时机也罢,陈继都死不了。”
的确如此,如果陈继回京,他陈家三朝元老,功绩赫赫,小皇帝肯定要给陈家列祖列宗一个面子。如果陈继不回京,只是拖延时机的话,那他更死不了。
林让说:“陈继拥有陈氏名誉,很可能死灰复燃,因此他的投降,没什么值得欢心的。”
魏满蹙眉说:“依你看,咱们该当如何”
林让挑唇轻笑了一声,说:“还能如何如今连年征战,交通不利,车马不通,信息也十分滞后,我们可不知道陈继投降的事情。”
林让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得溜溜儿的,脸不红心不跳,看得众人十分汗颜。
林让嗓音幽幽的,继续说:“自然是继续打,狠狠的打,直到将陈继连根拔除,这可怨不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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