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小灵香戳着腮帮子, 一个人趴在案几上, 突听有人在唤自己, 回头一看, 不由睁大了眼睛,惊喜的说:“叔叔!”
武德得到了魏满的应允,来找小灵香一起出去, 哪知道小灵香第一句话就差点折了他的老命。
两个人都已经订婚了, 小灵香开口闭口还是“叔叔”, 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武德,他们的年龄差到底有多大一般。
武德一僵,脸色稍微僵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走过去给小灵香作礼。
小灵香看到武德十分欢心, 蹦蹦跳跳的跑起来,跑到武德面前,突然驻了足, 叉着腰说:“叔叔,你又唤我什么又唤我郡主,哼!”
武德赶紧赔礼, 说:“是卑将的错,但……”
小灵香说:“但什么你还不情愿么”
武德说:“并非不情愿,只是……只是郡主一直唤卑将……叔叔,这让卑将如何敢亲近郡主呢”
小灵香一听,笑了笑, 说:“那唤什么,武将军武大人”
武德一脸温柔的说:“就唤武德便是了。”
他说着,还给了小灵香一只红枣,用无限沙哑温柔的嗓音说:“香儿。”
小灵香登时有些面红耳赤,笑的十分不好意思,然后对武德说:“叔叔!”
武德:“……”
小灵香一脸古灵精怪,说:“我就是要唤你叔叔,你还不乐意鸭”
武德真是败下阵来,说:“卑将怎么敢……”
毕竟武德今日的目的,是来讨好小灵香的,所以自然要由着她,顺着她了。
武德笑着说:“香儿,改日我便要启程前往燕州送信,今日得空,也得了主公应允,我想……带香儿出去走走,如何”
“出去!”
小灵香登时窜起来,说:“好鸭!好好好!我早就想出去顽了!”
两个人简直是“一拍即合”,立刻离开了淮中皇宫,武德牵了自己的马,带着小灵香出宫去游览。
淮中的市集十分热闹,虽然比之前落魄了不少,但足够让小灵香过瘾的,两个人先从集市开始,小灵香喜欢什么,武德一个字儿都不说,立刻买下来,恨不能看一眼的统统买下来。
小灵香在前面一蹦一跳的逛着摊子,武德就在后面提着东西,还帮她拿着各种好吃的,看起来并不像是夫婿,反而像是“使唤丫头”。
“叔叔,你看那个!”
“哇,看这个!”
“看鸭!”
两个人在外面疯了一天,等准备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小灵香顽的不尽兴,不想回去。
武德便说:“香儿,时辰晚了,若是再不回去,吴少将军定然要担心。”
小灵香嘟着嘴唇,说:“可是……可是香儿还没顽够,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顽顽,平日里哥哥公务繁忙的很,也没人陪香儿顽耍。”
武德打起千百叠的温柔来,说:“香儿乖,今日先回去,咱们改日得了空,再一同出来顽,好是不好”
小灵香眼睛亮晶晶的,说:“当真”
武德点头说:“卑将从不骗人。”
小灵香复又欢心起来,说:“好罢,那回去罢!”
他说着,蹦蹦跳跳的便跑了,武德一看,赶紧说:“香儿,等一等!等等,东西还未拿!”
武德抓起地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追着小灵香跑,生怕小灵香走丢了。
两个人到了宫门口不远的地方,小灵香又耍赖,死活不肯回去,非说腿疼不想走了。
武德赶紧半蹲下来,背对着小灵香,回头说:“卑将背你。”
小灵香有些诧异,眼巴巴的看着武德,说:“这……这可以吗”
武德笑着说:“为何不可香儿难道忘了,卑将与香儿已经订婚,我们便快要成为夫妻了,丈夫背着夫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小灵香被他说得心花怒放,满面羞红,忍不住捂着嘴笑,似乎被武德哄得团团转。
最后武德还是背上小灵香,提着大包小包,两个人便往皇宫而去。
进了皇宫,武德把小灵香送回下榻的大殿,将大包小包给她安置好,这就要离开了。
不过武德还没有忘了今日来讨好小灵香的目的,因此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微微垂着头,眼眸轻转,似乎在想法子。
武德终于开口了,说:“郡主。”
小灵香不满的说:“怎么又叫我郡主”
武德走过来,单膝半跪在小灵香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小灵香。
小灵香一阵欣喜,还以为是礼物,赶紧接住,打开来一看……
“钱”
小灵香奇怪的看着布包里的钱,有五铢,也有金子,反正大小“面额”的都有。
零零总总也不是很多,反正这些银钱,还不够小灵香一个月的开支。
武德半跪在小灵香面前,说:“郡主,这是卑将所有的钱财。”
小灵香更是奇怪了,望着武德,说:“这是做什么我又不缺钱,你若是缺钱,我……”
不等小灵香说完,武德又说:“郡主,卑将知郡主生来便是千金之躯,从不缺银钱,家中父母兄弟都十分疼爱郡主,也不缺卑将这一点子的关心,但被将……”
武德沙哑着声音,半真半假的说:“但卑将就是不由自主的关心郡主,这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小灵香呆呆的听着,等醒过梦来,发现叔叔竟然在向自己表达爱慕!
若是没听错,真的是在向自己表达爱慕之意,说的好是羞人。
武德稍微观察了一下小灵香的面色,继续说:“卑将很快就要离开淮中,前往燕州送信,陈继僭越天子,祸乱天常,此次卑将前去递讨伐的檄文,万一陈继杀心大起,恐怕……”
小灵香一听,都愣住了,这打仗的事情,她一般不怎么管,因着小灵香虽然聪慧,但是年纪还小,兄弟们又把她捧在手心儿里,家里那么多老爷们儿,怎么好奴役她学这些
小灵香这才反应过来,武德若是去了燕州,说不定会被陈继一怒之下杀了。
武德淡淡的说:“这是卑将全部的家当,若是卑将此次有幸归来,那么定不负郡主的倾心,但若是……若是卑将没有这个福分,还请郡主千万不要因着我一个不足为奇的小卒而伤心难过。”
“卑将知道郡主不缺钱财,但一想到卑将要远离郡主,心中便十分不踏实,所以这些钱财留给郡主,若是郡主……哪天想念卑将了,不若看一看这些钱财,也是好的。”
武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小灵香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儿,说:“叔叔,你不去不行吗”
武德笑了一声,说:“香儿,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能为军效力,那是我的幸事,如何可以临阵退缩呢”
小灵香想了想,眼睛一亮,说:“叔叔,你等着,香儿现在就去找兄长,让兄长给你拨兵,护送你去燕州,你放心好啦,量他陈继也不能把你如何!”
她说着,立刻蹦起来,飞快的跑出大殿,一溜烟儿不见了。
武德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待到小灵香跑出大殿,消失不见之后,这才慢慢转变,那凝重的表情仿佛是冬雪融化,最后挂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武德从大殿中慢悠悠的走出来,小灵香早就不见了人影儿,武德志得意满,哪知道一转身,突然看到一个白衣人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正幽幽的看着自己。
林让!
林让站得不远不近,目光平静如水,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就那样盯着武德,让武德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窟,说不出来的浑身发凉。
小灵香去找了吴敇,吴敇从来都是个妹控,小灵香求他给武德拨人马,护送武德去燕州,吴敇十分无奈。
就算吴敇反应不过来,庐瑾瑜也是能想明白的,林让让武德前去燕州,那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想要借刀杀人,干脆让陈继杀了武德,断了小灵香的念想,一了百了。
说实在的,吴敇也不看好武德,自己妹妹如此这般的爱慕于他,但是武德的心机永远占据了上风,他不知心疼人,若是心疼人,也是带有目的性的。
这的确无可厚非,但小灵香是吴敇的亲妹妹,吴敇怎么忍心把香儿往火坑里推
但吴敇又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直接跟小灵香说,你放心好了,等妹夫死了,我再给你物色个新的
吴敇头疼欲裂,最后只好答应了小灵香,派遣一队人马,随行护送武德。
讨伐陈继的檄文已经写好,签字也签好,武德便准备出发。
今日便是武德出发启程的日子。
魏满亲自送到淮中城池的城门口,一脸亲和的为武德送行。
武德此次的队伍不算太大,但身边都是吴敇的精兵良将,不得不说这笔买卖是武德赚了,武德用魏满借给他置办订婚宴的钱财,换了吴敇的一批精兵,这买卖简直便是空手套白狼。
魏满举起羽觞耳杯,说:“望武将军速去速回啊!”
武德赶紧接过羽觞耳杯,说:“主公厚爱,卑将感激于心。”
魏满幽幽一笑,拍了拍武德的肩膀,说:“如何感激于孤你应该感激的人……是灵香郡主才对,若没有灵香郡主,你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武德听着魏满这话,又想到那日里林让盯着自己的幽幽眼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拱手说:“主公教诲的是。”
魏满说:“行了,日头也不早了,孤不耽误你的行程,早些启程罢。”
“卑将敬诺!”
武德拱手拜别,很快跨上马匹,扬手启程,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淮中城池。
队伍遥遥的离开,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满天的黄土之中……
魏满回头说:“我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本站在魏满身后的林让,已经转身离开,走出老远了。
魏满一看,赶紧说:“等等孤!一起走啊!”
魏满说着,一打叠的追上去,他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喊林让的名字,因此有些束手束脚。
夏元允与段肃先生一看,不由都摇了摇头。
段肃先生说:“这刺史,还真是个记仇儿的。”
记仇……
是了,前两日段肃先生回禀,淮中陈仲路的余部,全都跑出淮中,去投效华乡太守武子台了。
而这个武子台,与魏满有些旧情,所以仗着这层关系,肆无忌惮的收留陈仲路的旧部,还扬言魏满绝对不会来攻打自己。
林让一听“旧情”,便十分不欢心,脸色登时黑了下来。
真的是黑了下来。
林让的脸色不是平日里那种面无表情,而是一脸肃杀,仿佛是冷酷的隆冬,这次不只是魏满看出来了,其他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魏满追上去,低声说:“林让,你怎么的不等孤不会……还生气呢罢”
林让淡淡的看了一眼魏满,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魏满追在后面,解释说:“林让,林让你听孤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武子台与孤不过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再没旁的,你可千万别听段肃瞎说,段肃的嘴从没正经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此时此刻的段肃先生不由“阿嚏!”的打了一声喷嚏,心想着谁骂自己呢
魏满追着林让,一路跑到了宫中,林让进了大殿,魏满也跟着追进去,说:“林让,你还不知孤么”
魏满一边劝解着林让,心中一面想,这林让吃起味儿来,劲头真是大,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魏满一半发愁,另外一半又觉十分得意,看罢,林让这般爱见自己,若是不在乎,怎么会如此吃味儿
魏满笑着倒了杯水,递给林让,说:“你坐下来,想问孤什么,就问孤什么,孤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让瞥了一眼魏满,终于“施舍”给了魏满一个眼神,嗓音冷漠的说:“魏公与那华乡太守,到底什么干系”
魏满赶紧对天发誓,说:“没干系,真的没干系!”
其实他们的确认识,说起来还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如果不是段肃先生提醒,魏满根本不记得这号人物。
魏满当年初举孝廉,上任之后便打死了大宦官的叔叔,这事儿谁都知道,当时闹得风风雨雨沸沸扬扬的。
那大宦官怎么可能放过魏满,魏满很快就被人排挤,最后辞去了官职,准备回乡。
那段日子,因为玄阳都掌握在宦官手中,所以魏满成为了众矢之的,日子不太好过,很多狐朋狗友全都与魏满断绝了干系,不想惹麻烦。
魏满说:“那时候……那时候所有人都想与孤撇清关系,不过有一日突然有人上门拜访。”
林让接话说:“便是武子台”
魏满点点头。
那时候武子台还不是华乡太守,只是一个地方豪杰,所有人都想与魏满撇清关系,但武子台竟然听说了这件事情,十分敬重魏满,在这个风口浪尖的节骨眼上亲自登门拜访结交。
林让看向魏满,说:“不会又是你的八拜之交罢”
魏满:“……”
魏满有好几个八拜之交,说起来挺有意思,他们准备讨伐的燕州牧陈继,其实就是魏满的八拜之交,还有“病死”不太久的谋主攸远,也是魏满的八拜之交,另外坑了魏满无数次,也被魏满坑了无数次的杨樾他老哥,也是魏满的八拜之交。
魏满这些八拜之交,恐怕就没一个省心的!
魏满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鬓角,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当年魏满年轻气盛,眼看着武子台登门拜访,心中十分激荡,认定武子台是个不畏权贵的豪杰,便与武子台八拜之交,还资助了武子台很多钱财,让他去某得功名。
后来宦官势力打压魏满,魏满离开玄阳,回乡乡居,离开玄阳的时候,还遭遇了追杀伏击,当时武子台前来送行,正巧遇到了这件事儿,与魏满并肩作战,救了魏满一回。
魏满说:“因着这事儿,孤当年夸下了海口,日后一定会报武子台这恩典,无论是刀山火海,只要他开口,孤便答允……”
他说到这里,话音儿都走形了,因着林让的眼神越来越冷酷无情!
林让淡淡的说:“好一个重情重义的魏公。”
魏满:“……”
林让又说:“如今武子台在淮中附近拥有很大的势力与兵力,他又有心吞并陈仲路的旧部兵权,如果开出让魏公袖手旁观的条件,魏公也会答允么”
魏满腆着脸凑上去,笑着说:“林让,你跟孤说,你是不是……吃味儿了”
林让一愣,他只知道这几日心里不太舒坦,但没想过是吃味儿,如今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
魏满见他脸色僵硬,登时欢喜的凑过去,亲了林让一记,仿佛是得了糖果的小孩子一般,笑起来说:“林让,孤真欢心,平日里都是孤吃味儿,如今终于轮到你吃味儿了,说明孤在你心中的分量很重。”
魏满又引导的说:“你看,吴敇与庐瑾瑜的事儿,你便极力撮合他们,轮到了孤的事情,都还没清楚,你便开始吃味儿,这便说明,孤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且……独一无二的。”
他说着,将掌心压在林让的心口上,感受着林让心脏的跳动。
林让不知怎么的,心跳竟然漏了两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悸动,就好像得了心疾一般。
魏满十分得意,眯着眼目,声音沙哑的说:“林让,你承认罢,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孤的掌心,不如……乖乖的成为孤的盘中餐,不要做无谓的挣……”
魏满一面说,一面挨近林让,似乎在施展自己孔雀开屏一般的魅力,嗓音沙哑,眼神危险,透露出一股惑人心魄的魅力。
就在魏满志得意满的时候,突听“主公!主公在殿中么元允有要事禀报!”
夏元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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