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又有长戟刺来,小孔明不会武艺,年纪又小,险些被刺中,登时一歪,“咕咚!”一声掉下马背。
“骨碌碌……”的滚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倒在地上,后背发麻,根本爬不起来。
“踏踏踏!”
马蹄声和步兵的声音快速席卷而来,伴随着郡太守的吼声:“杀了他!”
“杀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让他多嘴!我倒要看看死人怎么说话!”
小孔明眼看着数支长戟同时刺来,他试了一次,腿疼得厉害,一动就钻心的疼,似乎骨折了。
爬不起来,也无法抵挡,小孔明的面色反而加镇定,闭了闭眼目,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就在此时……
“当!!!”
一声剧烈的金鸣声荡彻在小孔明耳边,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席卷而来。
睁眼一看,一把亮银枪挡在自己面前,一下挑飞长戟。
白衣年轻人拔身而起,枪头一挑,凌空一个灵动的翻身,稳稳落在小孔明前面,“唰——”的一摆银枪。
“嬴子云!!”
“是嬴子云!”
小孔明还没看清楚来人,郡太守和谋士已经看的清清楚楚,大惊失色的惊呼出声。
小孔明吃惊的看着来人,说:“赢……嬴将军你不是走了么”
嬴子云护住小孔明,猛地吹了一声口哨,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从后背传来,是嬴子云的白马。
白马如雪,飒沓着尘土飞奔而来,嬴子云回头轻笑了一声,说:“詹公子的伎俩,以为子云看不出来么”
他说着,一把搂住小孔明,因为要对敌,所以只用左手一抄,从小孔明腋下直接将人单手抱起,右手执枪,枪头一点,“当!!”的正好点在刺来的长戟上,借力拔身而起。
小孔明只觉头晕目眩,便被嬴子云带着一并跃起,稳稳落在马背之上。
嬴子云将小孔明放在马背前,双手圈住小孔明,一拉马缰,喝声说:“走。”
白马飞奔而出,猛地扬起尘土。
身后的郡太守被呛得咳嗽起来,大喊着:“快!追!追上去!”
“不能让他们逃走!”
“快追啊!快!”
嬴子云的马匹乃是千里良驹,一路飞奔,身后的士兵穷追不舍,但是很快也将人甩了个干净。
小孔明斜卧在马背上,忍耐着疼痛,额头上全是汗水,滚滚的往下淌着,已经汗湿了衣衫。
嬴子云见他耐受的厉害,便说:“停一下罢,已经追不上了。”
小孔明刚要点头,腿疼的已经难以忍耐,必然错了位,需要尽快医治才好。
嬴子云拉住马缰,马匹堪堪停下来,二人还没来得及下马,突听“踏踏踏”的声音。
小孔明震惊的说:“追上来了”
嬴子云眯着眼睛说:“不对,听声音数量很多,而且……不是从后面来的。”
不是从淮中来的军队或许不是来找他们的。
小孔明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就在此时,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快速逼近,随着马蹄作响,天空又炸下一记惊雷。
小孔明疼的有些神情恍惚,按住自己的小腿,被惊雷一劈,下示意的打了一个颤抖。
嬴子云以为他害怕,毕竟小孔明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便将人稍微搂紧一些,低声说:“不用怕,子云定护你周全。”
小孔明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嬴子云。
“嬴将军好大的口气!”
兵马已经逼近,果然不是身后追来的追兵,而是从他们前路堵截。
小孔明不认识这些人,嬴子云一看,十分了然,这些人恐怕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小孔明来的。
因为这些兵马,不正是抢夺汉东郡的那些“杂牌军”么
当头的将领大笑着说:“本将军得到消息,说是有人看到詹公子跑到淮中来求救,我还以为是假的,没成想竟然真的让本将军逮了一个正着!”
“将军,只有嬴子云一个,不用害怕他们!”
“就是,嬴子云虽号称常胜将军,但我看他也没有三头六臂,咱们这里千军万马,杀他们两个绰绰有余!”
“只要抓住那小娃儿,便能要挟詹玄那个老家伙!逼迫他让出汉东郡。”
小孔明听着他们的话,岂能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是什么,满头都是冷汗,汗水涔涔的往下流,粗重的喘着气,低声说:“嬴将军,你快走罢,这些人是来抓我的,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嬴子云暗暗握紧手中的亮银枪,眯着眼目,说:“子云的任务是护送詹公子,不让詹公子生出一地丁点儿差池,如今大敌当前,詹公子如何说子云的任务已经完成,这般返回,岂不是要陷子云与不忠不义”
小孔明一听,气恼的说:“你这人怎么如此牛顽!”
杂牌军的将领哈哈大笑,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话,说:“好好好!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嬴将军!今日本将军便送你一程!”
“杀!”
将领一声令下,士兵呐喊着快速涌上,可比方才的仗阵要大得多,好像潮水一般,疯狂的席卷而来。
嬴子云猛地催马,带着小孔明想要冲突出去,但是士兵太多,蜂拥而至,根本无法冲突。
“当!当当当——”
嬴子云长/枪挥舞,护住小孔明周身,不断的向前冲突。
小孔明耳朵里听着叮叮当当的金鸣声,突然感觉到背后的嬴子云猛地一颤,虽然很轻微也很短暂,但并非错觉。
紧跟着变闻到一股剧烈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小孔明侧头一看,果真如此,嬴子云的手臂上开了一口子,为了方便,手臂没有介胄的甲片阻挡,嬴子云的手臂鲜血长流,一股股的往外溢,瞬间滴落在雪白的马背上。
一滴鲜血滴在小孔明的面颊上,有些湿乎乎的,带着一股炙热的温度。
嬴子云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儿,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说:“无妨!抱紧了。”
嬴子云需要专心对敌,没办法抓住小孔明,小孔明主动抱住马辔头,以免自己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此时此刻……
远处的草丛中,魏满与林让蹲在此间,不止如此,旁边还埋伏了不少军队,全都暗搓搓的准备行动。
魏满眼看着杂牌军已经包抄了小孔明和嬴子云,连忙说:“行动罢!”
前些日子,林让让杨樾散播了舆论出去,告诉杂牌军们,汉东太守的侄儿詹孔明前往淮中搬救兵,杂牌军们一听说,都有些慌乱,如果陈仲路真的派兵支援,那么他们谁也抢不下来汉东这个地盘子。
一方面,这些人不能让小孔明去搬救兵,另外一方面,这些人也想要活捉小孔明,拿来要挟汉东太守詹玄。
林让知道必然是这个结果,便让魏满调兵遣将,到时候好踩着“七彩祥云”来英雄救美,便可笼络小孔明。
前面已经开始激战,林让却说:“再等一等,还不是时机。”
“轰隆——”
随着一声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四周黑压压的一片,火把瞬间被浇灭,什么也不清楚。
电闪雷鸣之间,偶尔能看到前面激烈交战的情况,林让又等了等,说:“是时候了。”
魏满当即一声令下,说:“进攻!!”
杂牌军的将领还以为今天志在必得,嬴子云就算再能打,双拳不敌四手,也没有三头六臂,根本无法对抗这么多兵马,等嬴子云的体力消耗,便能轻而易举的将人拿下。
嬴子云激战多时,刚开始不露下风,但是很快体力消耗甚大,小孔明也感觉到了,这些人就是想与嬴子云耗下去,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嬴将军!当心!”
小孔明大喝一声,长戟从嬴子云身后刺来,嬴子云正阻拦着前面的敌军,根本没有工夫去管自己的背心。
小孔明一看,下意识的一把搂住嬴子云,用自己的身体去替他阻挡长戟。
嬴子云脑海中“轰隆——”一声,眼看着小孔明便要被刺,就在此时,“呼——”的一声,伴随着“叮!!!”的脆响。
一把银光闪闪的宝剑,撕裂了暴雨的黑暗,瞬间席卷而来,锋利的剑刃直接将长戟劈成两半,“嗤!”的钉在旁边的树干上。
倚天!
是魏满的宝剑。
嬴子云看到宝剑,立刻说:“主公!”
果然,就看到黑暗之中,魏满一身黑甲,冲破暴雨,身后伴随着千军万马,突然杀来。
“是魏满!”
“为魏满的军队!”
“将军!怎么办!”
魏满的军队突然杀来,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声势大振的朝这边狂扑。
杂牌军的将领一看,十分不甘心,但又惧怕魏满的势力,连忙大喊着:“快!撤兵!撤兵!”
传令官赶紧鸣金收兵,但是不巧,魏满的军队数量太大,马蹄声震天,伴随着雷鸣电闪的声音,鸣金之声竟然显得微乎其微,士兵们根本没有听到。
没有听到收兵的声音,士兵们还在不断的往前扑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全都被魏满的军队拿下活捉。
魏满指挥着军队,纵马上前,“嗤——”一声将佩剑从树干中拔出,银光闪闪的锋芒晃在魏满脸上,阴沉着魏满刚毅的面容,没有平日里的轻佻,整个人看起来沉稳果断,嘴角还挂着一丝沉着的笑容。
沙哑着声音说:“全都给孤拿下!一个也别想跑!”
“杀——”
魏营士兵们扑将过来,很快与杂牌军交锋,杂牌军一上来便失去了气势,根本不能抵挡。
这个时候,林让披着箬笠,坐在无影马上,闲庭信步一般,慢悠悠的从厮杀的战场旁边经过,来到小孔明与嬴子云面前。
笑眯眯的说:“詹公子,咱们又见面儿了”
小孔明看到林让,根本笑不出来,他的小腿似乎骨折了,嬴子云还受了伤,流了很多血。
小孔明一咬牙,说:“嬴将军受伤了,还请鲁州刺史援手。”
林让点点头,说:“这是自然。”
他说着,便展了一下手臂,示意小孔明跟他们走,小孔明没有犹豫,嬴子云催马带着人,一并进入了魏营士兵的包围之内。
杂牌军的将领一看,到嘴的肥肉就这么跑了,简直是不翼而飞,不止如此,他的军马凌乱,被魏军打得混乱不堪,被俘虏生擒的数不胜数。
那将领眼看情况不对,想要独自逃跑,刚刚勒转马头,“唰——”的一声,已经被凉冰冰的宝剑架住了脖颈,动弹不得。
魏满眯着眼睛,嘴角挂着狞笑,说:“要去何处孤都亲自来请了,不给个面子,前去做客么”
魏满这趟出来,不只成功带回了詹孔明,而且还俘虏了一众杂牌军。
虽然的确是杂牌军,没什么太精锐的兵力,但是好在人数众多,也算是满载而归。
那面郡太守从后面追过来,还要往前继续追杀,半路便听到前方擂鼓震天,鼓声与雷声混合在一起,仿佛野兽咆哮怒吼一般。
郡太守连忙说:“前面什么情况”
谋士带兵前去探看,跌跌撞撞的便跑了回来,大喊着:“主公,快跑啊!快跑啊!”
谋士根本不敢停留,策马就从郡太守身边跑了过去,一路大喊着:“魏满!是魏满杀过来了——”
郡太守刚要责备谋士无礼,结果听到谋士的后半句,犹如惊弓之鸟,瞬间调转马头,扬鞭策马,大喊着:“撤兵!快撤退!别追了!”
郡兵们连忙慌张撤退,飞快的调转马头往回跑去,丢盔卸甲,谁也不敢回头。
魏满缴获了众多杂牌军,一并押起来,浩浩荡荡的便往营地赶回去。
小孔明腿部骨折,还错了位,疼的满头是汗,幸而林让是个医生,有这方面的经验,这种小打小闹的伤痛并不算什么。
众人赶路几天,终于回到了联军营地,魏满将俘虏来的杂牌军交给姜都亭管理,随即便回了营帐,准备去找林让。
这次虽不算什么战役,但是林让灵机妙算,魏满是收获颇丰,自然十分欢心。
魏满掀开帐帘子,走进营帐,打眼一看,帐中没人,不知道林让跑到哪里去了。
魏满正巧在门口遇到了林奉,便说:“林奉,看到先生了么”
林奉淡淡的说:“哦,刚看到,提着药箱,去了子云将军营中。”
魏满:“……”
魏满暗道不好,嬴子云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林让的男神,林让一个人去寻嬴子云,魏满生怕发生了点什么,心里醋的发慌,匆匆离开主公营帐,便往嬴子云的营帐赶过去。
“哗啦!”
魏满大力掀开长门帘子,果然就看到了林让。
林让坐在席子上,嬴子云袒露着上身,林让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日前嬴子云护送小孔明,受了一些轻伤,除了手臂上的伤口,身上还有几处擦伤,但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于嬴子云这等习武舔刀口之人来说,只是一些皮外小伤而已。
林让今日是专程来换药的。
嬴子云的伤口都在手臂,前身,没什么看不到够不到的地方,嬴子云本想自己换药就好,不劳烦鲁州刺史。
不过林让坚持,嬴子云便谢过,规规矩矩的坐着。
他只是这么坐着,便像是一棵树似的,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魏满掀开帐帘子走进来,便看到了林让的眼神……闪闪发光。
林让的眼神虽然十分淡漠,但是仿佛会发光,会说话一样,好似在感叹着——男神身材甚好。
魏满一看,醋劲儿大发,使劲咳嗽了一声。
嬴子云看到魏满,赶紧站起身来,未免失礼,将衣衫披在肩上,赶紧作礼,恭敬的说:“子云拜见主公。”
魏满淡淡的“嗯”了一声,分明心里醋的厉害,但是面儿上滴水不漏,还一脸亲和伪善的模样,笑眯眯地说:“子云,坐,坐啊,咱们是兄弟,不必如此生分见外。”
魏满说着,便见林让递过来一个很是平静,却“鄙夷”的目光,似乎一下子便透彻了魏满的伪善。
魏满:“……”
魏满干咳嗽了一声,坐下来抢过林让手中的伤药,热情的说:“子云啊,可莫要小看了外伤,若是不好好将养,落下了病根儿,如何是好孤还指望着子云为孤多多效力,你说这个营中,谁缺了你子云能行”
魏满亲和的说着,便要亲自给嬴子云换药。
嬴子云受宠若惊,赶紧说:“子云自己来便好,不敢劳烦主公。”
哪知道魏满连场面话也不说,顺理成章的就说:“那你自己来罢。”
林让:“……”
林让见魏满放下伤布,便想继续给嬴子云包扎,魏满却拦住他,说:“人家子云说自己来。”
林让:“……”
林让已经第二次默默的看了一眼虚伪的主公,摇了摇头,似乎对魏满十分没辙。
魏满这就开始沾沾自喜了,平日里都是自己对林让没辙,林让也能对自己没辙,这就是捍卫主权的最大进步,飞悦的进步。
魏满便说:“先生,你看子云受了伤,咱们还是让他好生静养,走罢。”
说着,拉着林让就走,生怕他与嬴子云多相处一刻。
林让却说:“我还有一些话,想与子云将军商量。”
嬴子云一听,立刻说:“鲁州刺史请讲。”
魏满就奇怪了,林让有什么事儿要与嬴子云商量
林让淡淡的说:“其实是有事想求。”
嬴子云也很奇怪,林让有什么事能求自己平日里都是旁人求着林让办事儿,谁不知带林让是小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又深得骠骑将军魏满的器重,那可谓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这样呼风唤雨、雷厉风行的人物,竟然有求与嬴子云,嬴子云自是不相信的。
但是又不得他不相信。
林让说:“子云将军有所不知,这詹公子自从回了营中之后,并没有归顺的意思。”
嬴子云心想,这早有所料,詹孔明去了一趟淮中,根本没见到陈仲路,便铩羽而归,还骨折受伤,九死一生。
如今的詹孔明虽然在魏满营中养伤,不过估摸着正在寻思怎么离开魏营,回到他叔叔身边去。
魏满一直以詹孔明有伤在身为由,不让他离开,因此詹孔明也没办法离开。
林让又说:“我想请子云将军帮忙……装病。”
“装、装病”
嬴子云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但见林让轻轻点头,原来真是装病
林让淡淡的说:“是了,的确是装病,子云将军无有听错。”
这嬴子云一路保护詹孔明,林让知道,詹孔明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徒,因此便想要利用这一点子,挽留詹孔明。
他们一直以养伤为由,扣押詹孔明也不是办法,嬴子云对詹孔明有救命之人,如果嬴子云伤口突然恶化、病倒,甚至马上就要一命呜呼,詹孔明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一……一命呜呼!”
“一命呜呼”
嬴子云与魏满简直神同步,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均诧异震惊的看着林让。
魏满眼皮子狂跳,这……林让又开始算计詹孔明了。
之前那些杂牌军,就是林让忽悠过来的,魏满倒是没什么损失,俘虏了那么多兵马,还来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顺手将詹孔明带了回来。
但这日后詹孔明若是得知了真相,那就……
魏满赶紧拉了拉林让,对林让招了招手,带着他到一边,低声说:“林让,你不是说这那姓詹的小子,日后是什么卧龙张良么”
林让点点头,魏满半信半疑的说:“那便是十分了不得的人物,你这么算计他,就不怕招至后患”
林让淡淡的看着魏满,说:“魏公,如今詹公子年纪还小。”
魏满点点头,说:“的确,年岁还小,但日后等他长大,他怕不会报复与你”
林让淡淡的又说:“魏公便不懂了,难道不趁着詹公子年纪还小,欺负欺负,往后便没这个机会了。”
魏满:“……”竟……无力反驳……
林让重新坐回去,对嬴子云说:“子云将军,如何”
嬴子云满面为难,说:“这……”
嬴子云可是标准的儒将,不只是有胆识谋略,而且还十分正直,不屑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只是如今,林让却让他装病,而且还是装得半死不活那种……
嬴子云有些迟疑,说:“子云知道,刺史也是为了大时局着想,因此无法顾及一些小义。”
魏满:“……”不,林让从来不拘小节。
嬴子云又说:“若子云能帮上一些忙也是好的,只是……只是子云从未装病过,而那詹公子又机敏的很,子云生怕误了刺史大事。”
林让突然笑了笑,时辰虽早,但营帐厚实,里面点着光火,在昏黄的光火映衬下,林让的笑容仿佛宝剑料峭的寒光,嬴子云与魏满差点被那锋芒毕露的光芒闪坏了眼目。
林让慢条斯理的从木箱中拿出一个小不满,纤细白皙的五指一拨,“哗啦”一声展开布包,一捆打磨的银光锃亮的银针展现了嬴子云面前。
林让笑着说:“无妨,子云将军素来正直,不会诓骗于人也是常有的,我大可助力将军一把,只需几针的工夫。”
魏满一看,赶紧拉住嬴子云,又开始对嬴子云说悄悄话儿。
“子云,孤与你是兄弟才好心告诉你,你可千万答应了罢,先生的银针一出手,你怕是真的半死不活了!”
嬴子云也听闻过一些传闻,这奉孝先生,如今的鲁州刺史,什么都好,医术惊人,但唯独这针灸的技术就……
嬴子云咳嗽了一声,拱手说:“不劳烦刺史,子云愿一试。”
林让十分满意的说:“那就有劳子云将军了。”
詹孔明在联军营地里养伤,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除了几个魏满比较亲信之人,其余人等全都以为詹孔明是魏满的远方侄儿,前来投奔了魏满。
詹孔明因着腿骨折的事情,根本无法自由行动,平日里都是前太医令林奉给他换药,端茶倒水也有仆役帮忙,惬意的很,这恐怕是他这么多年来,过的最好的日子了。
但詹孔明心中十分不安,一直记挂着汉东郡的叔父。
叔父是个正直之人,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光是靠正直,是活不下去的,尤其像叔父这样认死理儿的人。
詹孔明真的生怕自己还没有回去,叔父便已经支持不住了。
詹孔明叹了口气,他小小年纪,却已经要思虑很多大人都不曾思虑的问题。
“哗啦……”
帐帘子突然打了起来,今日来换药的人,竟然不是林奉,而是鲁州刺史林让本人。
林让提着小药箱走进来,安置在案几上,也不多话,也不见殷勤,冷淡的说:“伤口疼么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詹孔明一一回答,目光狐疑的看了两眼林让,说:“鲁州刺史,敢问孔明什么时候能……”
能回汉东去。
詹孔明的话还未说完,就在此时,突听营帐外面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有人喊着:“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
“快去找奉孝先生!”
“子云将军!子云将军不好了!”
“伤口突然溃烂,还吐了血水!”
“嘭!”一声,魏满的从弟魏子廉从外面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一把拉住林让,说:“嫂……不对,先生,大事不好了,子云将军快不行了!”
魏子廉说着,不等詹孔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立刻拉着林让飞快的冲出营帐去了。
两个人从营帐冲出来,一出来,帐帘子打下来的瞬间,那慌慌张张的魏子廉与林让,突然由疾跑变成了闲庭信步。
魏子廉低笑着说:“嫂子,子廉的演技如何”
林让淡淡的说:“唤大哥。”
“是,大哥!”魏子廉简直瞬间改口。
魏满则是站在不远的地方,抱臂靠着练武的木桩子,一脸无奈的看着林让,满脸都是宠溺且无奈的笑容。
原来嬴子云已经打算配合,林让便准备实行计划,让嬴子云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喋血不止,溃烂化脓!
这就需要一个经验丰富,懂得通风报信,且演技精湛之人。
魏满虽然全都符合,但是他身为骠骑将军,又是一军之主,不太适合跑进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这种台词儿。
于是林让便想到了商人出身,十分通透的魏子廉。
魏子廉是魏满的从弟,一直跟着出生入死,而且还猜到了林让的身份,不可谓不通透,这个世上,恐怕最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便是商人了。
魏子廉十分合适,林让便让他陪着自己演了一出戏码,专门给小孔明看。
果然,小孔明眼看着林让和魏子廉冲出营帐,“嘭!”一声,帐帘子拍下来,割断了外面的光景,登时十分焦急,连忙想要下榻去查看。
小孔明心想着,这嬴子云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他奉命护送自己,乃是奉命行事,但的确拼死相救,没有半分犹豫。
如今嬴子云突然病重,显然是因着自己的缘故,如果自己不去探看,岂不是内心难安
小孔明蹙着眉,赶紧扶着墙壁下了榻,他的腿还不能动,被木板夹着,但是一蹦一蹦的时候,震得伤口直疼。
魏满无奈的说:“詹孔明要出来了,你们还在这里肯定露馅。”
魏满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功夫远在魏子廉之上,听到詹孔明的动静,就知道他要出来了。
魏子廉赶紧拉着林让,说:“大哥,咱们快走!”
两个人便手拉手的进了嬴子云的营帐。
魏满十分无奈的笑了一声,望着林让匆忙的背影,说:“淘气。”
林让进了嬴子云的营帐,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嬴子云的榻上淅淅沥沥的全都是血,腥味很重。
当然不是嬴子云咳的血,而是从膳房里随便弄了一些鸡血而已。
除此之外,嬴子云脸上还涂了一些妆粉。
这古代的妆粉一般有两个分类,一类主原料是米粉,另外一类主原料是白铅。
米粉的质地比较细滑,但是问题也就来了,当然是不防水不控油,很容易脱妆,一旦脱妆嬴子云露出原本的脸色,半点子也不苍白,岂就是露馅儿了
另外一类的白铅粉涂上就比较结实了,而且更加“苍白”,但是也有一个问题,白铅粉没有米粉细腻,涂上脸之后妆感略重,也就是粉感太重!
尤其他们这里是军营,能找到这种东西不错了,也不能太强求。
嬴子云只觉得自己的脸面儿差点掉渣,被强迫按在榻上,盖上被子。
林让十分淡定的说:“一会子詹公子进来,子云将军别忘了咳嗽两声。”
嬴子云勉强点点头,他头一次装病,也不知如何是好。
魏子廉便“鼓励”他,说:“无妨,你放松一些,子廉小时候不愿意读书写字,主公便教我装病,其实很容易,上手一次便会了,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魏子廉一开口,便把魏满给卖了。
魏满使劲咳嗽了一声,自己这个主公的脸面儿还是要的,便打岔说:“来了。”
果然,詹孔明打起帐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急匆匆的模样。
“咳!!”
“咳咳咳——”
“咳——!!”
嬴子云赶紧咳嗽起来,魏子廉一看,眼皮狂跳,这……这太浮夸了一些,自己若是小时候这般浮夸,老爹一定不会相信的。
詹孔明一进来,便看到地上一摊血,吓得他有些发懵,毕竟如今的詹孔明才十四五岁,还鲜嫩了一些,见了这么多血,难免不是很淡定。
詹孔明赶紧说:“嬴将军……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儿的这……这是……”
詹孔明显然慌了神,一瞬间连平日里淡定稳重的老成模样都卸去了,袒露出少年本该的本性。
嬴子云看着詹孔明漆黑的眸子,里面倒映的全都是焦急,一时有些出神,心想原来詹公子是这个模样儿……
就在此时,魏子廉突然“嗬——”的抽了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活似见了鬼一样。
魏满眼疾手快,赶紧撞了他一下,让他闭上嘴巴。
魏子廉低声说:“毛……毛……毛!”
魏满奇怪的说:“你中了什么邪”
魏子廉仍旧低声,像做贼一样,说:“毛!毛!鸡毛……”
魏满看魏子廉挤眉弄眼,这才恍然大悟……
鸡毛!
地上一滩血里,竟然有一根鸡毛!
这本就是鸡血,有一根鸡毛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滩血现在是嬴子云吐出来的血,如果有一根鸡毛,岂不是穿帮了
还是林让最为淡定,眼看着那根毛,并没有什么焦急的神色,一脸淡然的走过去,说:“子云将军,我再为你把脉看看。”
他说着走过去,正巧挡住了詹孔明的视线,很是自然的将鸡毛踩在鞋子底下,掩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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