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来呀!”
“来追我呀!”
“奴婢伺候公子饮酒!”
“公子,吃果子嘛——”
魏满:“……”
魏满一头雾水,隔着药庐的院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奇奇怪怪的声音,赶紧踏进去一看。
“轰隆!”
脑袋差点炸了窝!
这药庐里,林让卧在汤池边的美人榻上,周边可谓是莺莺燕燕,群美环绕,一个美女给林让揉着肩膀,一个试了粉黛的美男子给林让捧着瓜果,还有数个美人儿给林让捶腿。
旁边各有捧酒的、扇风的、唱歌的、跳舞的、擎着药典的,竟然还有负责晒药的!
“公子——您看婢子这样晒药,可以嘛”
“奴婢从未晒过药呢!”
“是呢,公子,您快指点指点奴婢嘛——”
魏满:“……”
魏满揉了揉眼睛,闭了闭眼,还以为自己忙碌了一天,有点疲惫,因此看到了幻觉,哪知道一睁眼,还是这派“和谐”,且“其乐融融”的场面儿。
明明是谋主攸远送给魏满的美人儿,结果那些美人儿竟然全都归顺了林让。
其实美人儿们当时也很害怕,他们都听说了,魏公府中有个非常得势的“当家主母”,是个厉害的主儿,帮助魏满杀了郯州牧,夺下鲁州,戏耍了陈继,而且还平定京中叛乱,拒绝做皇上的太傅,最后荣升鲁州刺史,可是个惹不得的狠角儿。
这些莺莺燕燕们,还以为进了府,从此就要被“主母”狠狠剥削,永无宁日。
哪知道这“主母”生得风流倜傥不说,而且看起来眉清目秀,带着一股冷酷拒人千里的劲儿,说不出来的禁欲。
为人也不怎么刻薄,竟然没有挖苦排挤他们,还叫他们留在药庐里帮忙。
这些莺莺燕燕们,在魏满赶回来之前,全都被林让的人格魅力所征服了。
“公子,这药材叫什么名儿”
“公子,你吃点果子。”
“公子,饮酒嘛!”
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药庐,魏满的脾性就跟泼了油腥的火苗一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魏满气的头皮发麻,慢慢走过去,声音低沉的说:“给孤……都滚出去。”
莺莺燕燕们还在努力的讨得林让欢心,都没有发现突然有人走了进来,听到低沉的声音一惊,吓得险些尖叫起来,赶紧做鸟兽散尽,全都跑了……
林让看到魏满,还侧卧在美人榻上,很是淡定的说:“魏公回来了”
魏满:“……”
魏满气势汹汹的杀过去,说:“林让,这是怎么回事儿趁着孤不在府上,你竟然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林让坐起身来,掸了掸自己的袍子,一脸冷漠的吃着冰镇果子,说:“这些都是陈公派攸远送来的,是送给魏公的美人儿,并不是让自己弄来的。”
“乌七八糟!”
魏满很是不爽的说:“全都给孤退回去!”
林让则是说:“为何要退回去”
魏满气的头皮发麻,说:“怎么,你还舍不得那些美人儿了”
林让淡淡的说:“反正都送来了,退回去不是浪费再者这将军府太大,仆役本就不够,能多两个晒药的人,岂不是正好”
魏满怎么没看出什么正好儿来
林让还“不知死活”的说:“那个唤作莲儿的,曾经跟江湖术士学过一些推拿,虽力气小了一些,不过手法倒是专业的,按一按十分解乏。”
推、拿
就是刚才那个涂了满脸妆粉白铅,在林让腿上瞎捏的那个
魏满醋劲儿直冲而上,一把捞起林让,林让吓了一跳,赶紧搂住魏满,以免被扔下去,两个人根本没有进房舍,而是直接进了旁边的花园之中。
魏满的嗓音充斥着滔天的酸意,低沉沙哑的说:“推拿这有何难,孤也会,让孤伺候刺史大人,看看到底是谁更能个儿”
林让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自己躺在舍中的榻上,魏满不知去向。
魏满当然是去“毁尸灭迹”的,趁着林让睡着的空当,便将府中的那些莺莺燕燕全都集合起来,然后发配了出去。
那些莺莺燕燕一听,魏公要遣散他们,赶紧全都跪下来磕头,一个个梨花带雨的求饶,脸上的妆粉全都七零八落,简直就是撞鬼现场。
“主公!主公万勿遣婢子回去啊!”
“是啊主公,谋主有令,若是遣散了婢子们回去,婢子们难逃一死!”
“主公!主公饶命啊——”
魏满被他们哭的头疼,生怕他们把林让给哭醒了,林让再留下他们晒药自己岂不是更加熬心。
于是魏满灵机一动,不愧是心思深沉之人,便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魏子廉在京中有产业,置办过宅邸,因此他留在京中之时,便住在自己的宅邸里,当然,还有召典一起。
“砰砰砰!”
天色都黑了,却有人突然来敲门,魏子廉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个宅邸常年没人住,应该没什么访客才是。
魏子廉亲自去打开门,一开门差点吓坏,怎么一群莺莺燕燕堆在自己门口儿
“魏公子!公子救命啊!”
“公子,救救我们罢!”
“可怜可怜我们罢!”
那群美人儿们一见面就哭的梨花带雨,魏子廉根本不知什么情况,仔细听了好几遍,这才明白了。
原来这些就是谋主攸远送给魏满的美人儿们,不过魏满不喜欢,很是生气,便将他们遣散出来。
美人肯求魏满,魏满便想了一个主意,打发这些美人儿去魏子廉那面。
魏子廉名声在外,最是怜香惜玉,如果看到这些美人儿,一定会收留他们。
魏子廉的确花心在外,早年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沾花捻草,没少被父亲追着打骂,可谓是鸡飞狗跳,上蹿下跳。
当年魏子廉还想娶身为难民的卞氏,也是因着特别会怜香惜玉。
不过魏子廉如今已经与召典在一起,便“改过自新”,再也没有沾花惹草过。
今日这么多美人儿堆在门口,魏子廉也很是头疼,一方面怕召典误会,另外一方面呢,是怜香惜玉的心思又上来了,不忍心让这些人流落街头,或者被发配回去打死。
于是魏子廉干脆叫他们进来,说:“你们也别哭了,反正我这府上有口粮食,你们暂时先住下来,但只是一点儿,千万别去招惹召典,召典的脾性火爆,若是一个不如意,直接将你们开膛破肚也是有的。”
“是是是,奴婢们绝对不敢的。”
魏子廉扯了个谎,便把这些美人儿给收留了。
当天夜里头,召典从馆舍回来,魏子廉就一副“乖巧的”模样,迎接召典。
召典看着魏子廉“乖巧”的眼神,不由有些奇怪,说:“怎么的”
“无事无事!”
魏子廉笑着说:“看你这般辛苦,我给你准备了夜宵。”
召典被魏子廉拉着往里走,突然皱了皱眉,猛地站住,然后抓起魏子廉的手,放在唇边……
魏子廉一时间心跳犹如擂鼓,“梆梆梆”的直响,还以为召典要突然亲吻自己,哪知道召典只是嗅了嗅。
然后一脸肃杀的说:“魏公子身上怎么会有脂粉味儿可是又去花所歌坊了”
魏子廉头皮发麻,连忙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险些忘了,召典鼻子太灵光!
魏子廉眼看着召典的眼神十分危险,便赶紧如实招来,说:“其实……是这样。”
魏子廉把莺莺燕燕跑过来的事情,告诉了召典,召典想了想,说:“我需见一见他们。”
魏子廉也没拒绝,生怕召典觉得自己心中有鬼,赶紧就把莺莺燕燕们全都叫来。
召典一看,不由咋舌的说:“这……”
这些人最少也是眼睛、鼻子或者嘴巴长得极其相似列侯,还有的就像是兄弟姊妹一样。
召典不由瞠目结舌,说:“这些人长得也太像列侯了。”
召典震惊不已,魏子廉这时候心中才警铃大震起来,虽说都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当时,召典仿佛……是倾心与列侯的。
后来列侯不在了,魏子廉才趁虚而入,花言巧语的骗得了召典的“芳心”。
如今这么多长得像列侯的美人儿陈列在召典面前,魏子廉突然觉得自己太笨了,竟然给自己找了这么多情敌过来。
魏子廉见召典发愣,赶紧先下手为强,把那些莺莺燕燕们全都轰走。
莺莺燕燕们自然不愿意,魏子廉也不好置他们于死地,便给大家指了一条活路,让他们去找第一飞将——姜都亭。
半夜时候,姜都亭与林奉早就歇下了,林奉被折腾的很惨,姜都亭特意从魏满那里偷师,也定制了条猫尾巴,变着法子的折腾林奉。
林奉眼角还挂着泪痕,睡得正熟,突听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将军!”
“将军!开门呀!”
“救救奴婢们罢!”
林奉被吵醒了,头疼的厉害,说:“怎么回事……”
姜都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说:“无事,你歇会儿,都亭去看看。”
林奉不是很放心,便与姜都亭一起来到舍门,打开门。
就这一刹那,“呼——”一下,一堆莺莺燕燕从外面蜂拥而至。
“将军!”
“将军,救救奴婢呀!”
“奴婢们仰慕将军多时了,求将军收留呀!”
林奉:“……”
林奉很是疲惫,看到姜都亭被莺莺燕燕环绕的场面,登时脸就黑了下来,不愧是得了林让真传的义子,黑着脸的模样,倒有几分林让的模样。
姜都亭被香粉刺激的打了两个喷嚏,说:“林奉!”
“都亭也不知怎么回事!”
“奉儿,你听我解释……”
魏满美滋滋的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有人过来拍门,叫魂儿一样。
魏满蹙着眉起身,生怕拍门的声音把林让给吵醒了,赶紧前去查看情况。
一打开门,原是姜都亭。
魏满打着哈欠说:“怎么一大早便过来了是了,必然又是被林奉赶出门了”
姜都亭一脸菜色,阴霾的说:“还不是拜主公所赐”
魏满根本不知情况,听姜都亭一说,才知道原来那些莺莺燕燕转了一大圈儿,最后竟然跑到了姜都亭那里。
别看林奉平日里很本分的模样,其实心里醋劲儿也很大,这回林奉心里的苦酒缸子全是打碎了。
姜都亭黑着脸说:“主公一会子便把那些嬖宠领回来。”
魏满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孤不管。”
姜都亭说:“你不管谁管”
魏满说:“爱谁谁管,反正孤不管。”
姜都亭:“主公耍什么赖”
魏满:“耍赖怎么的孤是主公。”
林让揉着眼睛,从舍中出来,便看到鹌鹑斗鸡一样的魏满与姜都亭,日常拌嘴,没什么技术含量,两个高大英俊的美男子叉着腰,一副脸红脖子粗的吵吵而已。
林让一脸淡漠的看过去,说:“魏公,可看到卑臣的那些侍女和仆役了”
魏满装傻说:“什么侍女仆役”
林让说:“就是昨日里攸远送来的那些。”
魏满早就给送走了,如今到了姜都亭舍中,姜都亭一听,登时眯了眯眼目,说:“刺史,那些侍女与仆役,正在都亭那处,都亭这就给刺史送过来。”
魏满:“……”
魏满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子,最后那些莺莺燕燕还是回到了骠骑将军府中……
谋主攸远远道而来,小皇帝为了表示,特意在皇宫中安排了一出接风宴,其实也是想要调节魏满与陈继的关系。
陈继并没有前来,攸远自然代表陈继。
今日便是接风宴,魏满与林让从将军府出来,骑着马,闲庭信步的往禁庭而去,过了宫门,一路溜溜达达。
谋主攸远早就到了,因着是来求和的,自然要有求和的态度,特意远远的候着他们。
攸远看到二人,赶紧上前,卑躬屈膝的笑着说:“魏公,刺史大人!”
魏公笑了笑,说:“不敢当。”
攸远与魏满昔日里有些交情,在京城里曾经一起喝酒吃肉,也算是朋友,后来因着分开,他又投效了陈继,这才渐渐生疏了起来。
而攸远与林让可是“有仇”的,攸远因着奉孝先生的才华,多番打压,不想让奉孝先生在陈继面前展露头角,说过不少次坏话,这梁子便这么结下来了。
所以攸远觉得,他应该讨好魏满才是,不宜与林让过多交缠,赶紧便对魏满说:“魏公,我们主公往日里一直叨念这魏公,想到与魏公一起饮酒的日子,想当年天下太平,兄弟和睦,那真是歌舞升平啊。”
林让淡漠的说:“谋主的意思是说,如今人主当政,便不是天下太平,歌舞升平了么”
攸远:“……”
攸远的开场白还未说完,已经被林让扬手一个大嘴巴,打的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了。
奈何魏满还一脸特别宠溺的表情,笑眯眯的看着林让,不用说话,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魏满那叫一个宠着林让。
攸远只好默默的忍了这口气,他知道,如今陈继已经不信任自己,如果自己连这事儿都办不好,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还不若把这事情趟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攸远耐着性子,赔笑说:“这……怎么是呢都怪卑职不会说话,口舌笨,刺史大人万勿误会了小人啊!”
林让仍然淡淡的看着攸远,说:“谋主一开口就令人误会,那还是别开口的强。”
攸远:“……”
攸远两次被撅了回来,感觉脸颊上通红通红的,脸面儿都给打肿了。
魏满则是有些奇怪,看了两眼林让,林让今儿个出来的时候,吃了鸡血么怎么劈头盖脸的猛削攸远
平日里攸远总是“欺负”林让,林让都视而不见,不愿与攸远多说一句话,今日怎么转了性子
虽这火辣辣的也十分可人疼,不过魏满还是十分奇怪。
魏满带着林让入了席位,小皇帝很是贴心,将二人的席位设在一起。
魏满便凑过去,低声说:“林让,你今儿个怎么与攸远不对付”
林让淡淡的说:“有么”
魏满点头说:“有,而且有猫腻儿。”
林让没搭理魏满,不愿意多说,其实林让的确有猫腻儿。
虽然他照单全收了那些莺莺燕燕,但是莺莺燕燕确实是攸远拿来讨好魏满的,别看林让冷冰冰一个人,其实占有欲掌控欲极强,怎么能放过攸远呢
不得逮着机会就狠狠捏咕他几下么
林让不说,反正魏满也挺欢心的,看着攸远吃瘪,他便欢心了。
没一会子,小皇帝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玄阳中尉魏子脩,众人作礼山呼说:“拜见人主,人主万年!”
小皇帝很是有派头,眯着眼睛,微微昂着下巴,头上的冕旒轻轻的敲打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朗声说:“不必多礼,入席罢。”
众人这才规规矩矩的入席。
小皇帝让宫人传菜,宫女们鱼贯而入,将菜肴摆放在众人案几上。
林让低头一看,糖醋里脊、水煮肉、竟然还有炸鸡,这些不都是林让之前教过膳夫们的菜色么
林让还记得,小皇帝特别喜欢吃辣的。
小皇帝笑眯眯的看着林让,说:“奉孝先生,这些菜色您怕是没有食过罢”
林让不动声色,小皇帝试探的说:“这些菜色,都是朕的义父,当年很是喜爱的菜色,亲自教导膳夫们如果烹饪佳肴。”
小皇帝说着,还叹了口气,说:“唉——义父不在的这些年中,朕若是想起了义父,多半会尝一尝这些口味儿,就仿佛见到了义父一般。”
魏满不由看了一眼林让,林让的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小皇帝分明看出了端倪,因此在试探林让。
魏满知道,林让昔日里与小皇帝的感情很好,但如今小皇帝已经贵为九五之尊,这种事情让小皇帝知道,只怕后患无穷。
林让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小皇帝试探了两下,发现没什么反应,只好悻悻然的让大家开餐。
众人开始用宴席,小皇帝便说:“攸远。”
谋主攸远赶紧站起来,说:“卑臣在。”
小皇帝说:“如今朕已经把鲁州封给奉孝先生,陈公日前攻打鲁州,也算是不知者不怪,如今朕的召命已下,陈公打算什么时候撤兵”
攸远一听,立刻说:“人主请放心,主公当真是不知鲁州已经被人主册封给了刺史大人,若是知情,怎么敢东鲁州一片土地呢人主也是知道的,我家主公,最是效忠皇上,陈氏一门忠烈,还请人主明鉴啊。”
陈氏一门的确忠烈,除了陈继与陈仲路兄弟俩,他们的爹娘叔叔伯伯等等,当年全都被佟高给斩了,这也是为什么天下豪杰,都愿意归顺陈继的缘故。
大家都觉得陈继忠烈血性,不屈服,很多百姓与豪杰听说,慕名投效,陈继的人气越来越高,士兵数量自然也越来越多。
攸远这般说辞,小皇帝一听便笑了,说:“攸远你说了这般多,朕还是没听明白,陈公打算何时撤兵”
攸远一阵尴尬,说:“这……”
魏满插刀说:“原来谋主是个不能管事儿的”
林让也开始和大家打配合,说:“既然如此,皇上不如下诏,将陈公招进宫中,亲自问一问陈公,何时撤兵,岂不是更好”
陈继就是因为不想进京,才会让攸远过来亲自走一趟求和,一旦陈继进京,很可能就会被软禁在京城中,陈继可赌不起这些。
攸远一头冷汗,小皇帝笑着说:“依朕看,鲁州刺史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攸远你觉着呢”
“这……这……”
谋主攸远一头都是冷汗,小皇帝又说:“既然攸远你决定不了,便把你的主公叫过来,让他来亲自解决。”
攸远也不好拒绝了小皇帝,只能硬着头皮说:“这……是是,卑臣这就修书一封,请主公进京,当面对人主禀报此时。”
小皇帝点点头,说:“是了,就是这么个事儿,朕看你也挺忙的,要不然……就不要用宴了,朕强留你坐在宴席上,你的心啊也早就飞了,还不若去忙罢。”
攸远一听,气的肝儿都疼了起来,他刚才还没有来得及吃,就被小皇帝点名叫了起来,一口也没动,如今却要打发他回去,说好了是给自己接风的宴席呢
怎么看都是个下马威。
攸远不敢多说,赶紧谢恩,说:“多谢人主为卑臣考虑,那卑臣……先告退了。”
他说着,便离开了宴席,离开之时还听到身后的谈笑声。
“魏公,幸酒!”
“幸酒,各位卿大夫们一定放开来饮。”
“今日咱们无醉不归。”
攸远给陈继写了信,小皇帝的意思是让陈继亲自进京,说明一下情况。
陈继很快就接到了攸远的信件,冷笑一声,说:“好一个攸远,叫他做什么也做不成!孤当初便不应该信他!”
陈继已经开始怀疑攸远,就觉得攸远进了京城,说不定已经被小皇帝和魏满给收买了,不然为何会叫自己进京。
被招进京那是相当危险的事情,又不能带着大兵进入,一旦进入京城,说不定就会被软禁,到时候无权无势,兵马远在天边,远水救不了近火,自己便是砧板上的肉,再也逃不掉了。
而且魏满就在京城里,还高居骠骑将军,魏满与自己从来便不对付,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报复自己,岂不是危险了
陈继绝对不可能进京,便找了麾下来,说:“传令下去,立刻退兵,声势浩大一些。”
“是!”
陈继撤兵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京城里,不止如此,在鲁州坚守的司马伯圭,也快马加鞭的赶到京城过来送信。
司马伯圭乃是魏满手下的一名虎将,当年在义军会盟之时,司马伯圭本是玄州牧手下的大将,但是因着在对外的政策上与玄州牧不和,所以二人素来水火不容,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境地。
不过巧了,司马伯圭遇到了林让。
林让将司马伯圭招揽在魏满的麾下,众人本以为司马伯圭是最养不熟的那头狼,不服管教,野心勃勃,但是谁知道,林让不在的这四五年间,司马伯圭反而是追随魏满,最忠心的虎将之一。
其实缘故很简单,因为司马伯圭有个软肋,那就是他的弟弟。
司马伯圭的弟弟,并非是他亲弟弟,而是氏族里的一个弟弟,名唤司马越。
司马越出身嫡子,家境很好,不像司马伯圭,生来就是小妾的儿子,出身卑贱,因为母贱的缘故一直被人欺凌。
后来司马越家中渐渐没落,反而是卑贱出身的司马伯圭,凭借着自己的才华一举成名,锋芒毕露。
司马伯圭便将弟弟一直带在身边,别说是当弟弟养了,简直就是当儿子宝贝着。
偏生司马越有个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体虚之症,其实就是现代所称的先天性心室间隔缺损。
因为心脏缺损度缘故,造成供血不足,会导致早搏等等一些列的病症,如果严重的,很可能休克死亡。
其实这种疾病在现代,已经不算什么,但是在古代,因着没有外科手术,技术设备都不成熟,只能采取保守治疗,让心脏自行长好。
林让收服司马伯圭之后,一直帮助司马越治疗不足之症,渐渐有所改善,林让不在的这些年间,华旉老先生也曾经看在林让的面子上,为司马越定时问诊,这才保住了司马越的性命。
司马伯圭为了感谢林让,自然死心塌地的跟着魏满,一直效忠,多少大小战役不计生死,可谓是战功累累。
司马伯圭快马加鞭入了京城,带来了陈继退兵的消息。
魏满亲自迎接司马伯圭到骠骑将军府门口,司马伯圭一身介胄在日头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手执长槊,银鞍白马,一路飒沓而来。
飞奔至骠骑将军府门口,猛地一拉马缰,“吁——”了一声,马辔头上佩戴着空心的铃铛,随着白马尥蹶子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并不刺耳,也不扎耳,反而显得潇洒清俊。
司马伯圭此人,本就生得高大威猛,而且声音洪亮,姿容甚是俊美,传说当年因着母贱,一直不能出人头地,受人打压的司马伯圭,也是因为容貌过于俊美,才会被人赏识,脱颖而出的。
如今这介胄加身,白马飒沓的司马伯圭,乘着阳光,一路飞驰而来,那模样当真说不出来的超尘脱俗。
魏满迎出门口,林让也跟在旁边,一看到司马伯圭,不由欣赏起来,当年他之所以赏识司马伯圭,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着司马伯圭生的很是俊美。
不过司马伯圭的俊美,并不流于表面,他的骨子里仿佛是一头野狼,充斥着一股不羁的野性,有一种气荡山河的英雄气概。
魏满稍微一侧头,不经意的便撞见了林让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心想着完了,查点子给忘了,当年司马伯圭也是自己的情敌来着!
司马伯圭生得俊美,四五年前,早在义军会盟之时,魏满便不知道吃了多少次醋,这会子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时没能记起来。
司马伯圭已至,到了跟前,翻身跃下马背,动作流畅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林让主动走上前去,说:“司马将军辛苦。”
他说着,还递了一方帕子与司马伯圭。
司马伯圭没有考虑太多,接过来顺手擦汗,便对魏满作礼,说:“主公。”
司马伯圭拜见了主公,只觉主公这眼神儿……
他明明是来传捷报的,确定再三,绝对是陈继退兵鲁州的捷报,主公为何一副见了仇人的模样
不,司马伯圭想错了,因着根本不是仇人,而是情敌……
魏满赶紧插在司马伯圭与林让中间,还亲切的拉着司马伯圭的手,那脸色说变就变,可谓是表情收放自如,阴云晴天变化莫测。
魏满拉着司马伯圭,亲切地说:“伯圭啊,一路上辛苦了,来来,进去先喝杯水,慢慢儿的说。”
司马伯圭:“……”
主公在京城里,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亦或者这将军府本就不干净
司马伯圭是来传捷报的,没有什么更多的事情,逗留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启程,准备快马加鞭的赶回鲁州。
林让一听,说:“这么急”
魏满立刻说:“这还急要孤说,今儿个晚上立刻就走才是。”
司马伯圭抬起头来,默默的看了一眼天色,已经过了正午,自己昨夜没有休息,连夜兼程的赶路,一路来到京城,主公竟然不让自己休息,就这般要轰自己走
魏满咳嗽了一声,说:“这……鲁州乃是兵家要地,是不是别说是陈继了,陈仲路还盯着鲁州不肯放口呢,司马伯圭是孤手下虎将,以一敌百,早些回去,孤早些放心。”
魏满这张嘴,能把死人给说活了,于是又说:“再者,越儿不是也等着你回去么”
魏满一下狠狠戳了司马伯圭的软肋,司马越身子不好,虽然不足之症一直在愈合,但这种日夜兼程送信的事情,司马伯圭是绝对不允许司马越做的。
因此把司马越留在了鲁州。
魏满这么一说,司马伯圭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早些回去,也能早些监督司马越按时吃药。
司马越虽已经吃了“一辈子”的药,但是仍然十足怕苦,总是耍赖不吃,司马伯圭不看着他一天都不行。
司马伯圭说:“主公说的也是。”
魏满怕自己太剥削了司马伯圭,松口说:“歇息一晚上也行,明日一早便出发罢。”
当天晚上,魏满回了舍中便不见林让,心中警铃大震,赶紧出门逮到一个仆役询问。
仆役回话说:“刺史大人刚配了一副解乏养气的药浴方子,说是给司马将军送去。”
药……浴……
魏满头皮发紧,大步冲向司马伯圭下榻的房舍,果然还没到跟前,一眼便看到了林让,林让正往那边走去。
魏满大步跑过去,一把从背后抄起林让,林让吓了一跳,面无表情的看着魏满,说:“魏公,你这是……”
魏满抄起林让就跑,好像打劫一般,直接扛回房舍教训。
司马伯圭听到门外有动静,打开门一看,门外什么人也没有,倒是地上掉了一张锦帛,捡起来一看,好像是药浴的方子,去疲养气的。
司马伯圭不知什么情况,不过看这方子对司马越应该不错,便收了进来,带回舍中,掩上了门……
第二日一大早,林让还没醒来,便听到“砰砰砰!”拍门的声音,一面拍门,外面还有召典的大嗓门喊着:“主公!!大事不好!”
魏满蹙了蹙眉,赶紧披上衣裳,推门走出来。
因着召典嗓门儿太大,恨不能把府中所有人都给吵醒,司马伯圭也走了出来。
他已经穿戴整齐,一身黑甲,看起来俊美雄伟,正准备早早出发,日夜兼程回鲁州去。
林让从舍中出来,说:“典将军,怎么回事儿”
召典稍微看了一眼司马伯圭,脸色有些犹豫。
要知道召典一向比较暴躁,脾性直来直去,能让他犹豫的可不多见。
召典犹豫再三,干脆一咬牙,说:“主公,陈继撤兵是假,复又偷袭了鲁州,司马少将军带兵迎战,不幸……战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魏老板:最近大家都在搞事情!
让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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