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你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被人抹去存在,却无法控制和阻拦一样。
然而比起这些,鬼切更加能够感受到——
邪气宛若刺穿了他的心脏,正在从他心的位置,一点点地往外掏取着什么。
它在疯狂地从他的身体里夺走某些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很重要的东西。
鬼切感到了惊恐和骇然。
这样的死亡,是他所不能够接受的。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在场的所有人都控制不了。
大家的神色一样痛苦一样绝望,却只能定格静止在那一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抹去被杀死。
“咔——”
非常轻微的声音,却像是刺破笼罩在他身上的薄膜的最重要的针一般的东西,猛地唤回了一点点鬼切已经快要彻底迷蒙的神智。
他看向自己举刀的右手,在他的小手指上,血戒指环上的咒术,正在以更可怕的速度崩溃着,一点点地碎裂。
逸散的残破阴阳术像是天地间唯一生动而现实的色彩,它没有被邪气变得塑料和虚假。
“主、主人……”
鬼切注视着自己右手上的快要碎完的戒指,感到了比起自己的死亡和消逝,更大的痛苦。
像是一声轻笑,就在他的耳畔。
光,划破被邪气笼罩的黑幕的天空,直直地刺向裂缝。
在这个几乎变为虚幻的一切都开始显得虚假的世界里,有什么人破空而来。
童子切安纲冷锐的锋芒闪过,太刀狠狠地劈向裂缝的中心。
巨大的力量,以悍然天地的姿态,疯狂地冲向裂缝。
邪气猛地喷涌而出,同时又不断地宛若逃脱一般地收回,又因为源赖光的攻击而喷溅。
源赖光身着一身墨色的便服,这是鬼切从未见过的款式,也从来没看到他穿过,但是无可否认的帅气和潇洒。
他平静地看着裂缝,支撑不住地一点点地收拢,最终完全消失在众人眼前。
像是一场梦。
眨眼间一切都结束了。
源赖光转过了身,目光在鬼切还带着愕然的神情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扫视一圈。
在黑白晴明两个人身上,他明显地表示出了相当的厌恶,白晴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到底是感谢他出手,黑晴明转身就带着人走了。
大约也是知道这个源赖光不太好惹。
“已经解决了。”
源赖光的神色,还带着几分冷漠。
他突然一个咒术打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从树上,悠然飘下一个小纸人。
“哎呀哎呀,是赖光大人啊。”
与在场晴明一模一样的声音,让大家都变了脸色。
源赖光冷脸看着他。
“我已经屏蔽了这个世界了,赖光大人不客气,不用谢我了。”
听闻他的话,源赖光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毕竟是赖光大人闯出来的祸端,”小纸人挥动着小手,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了纸扇,装模作样地扇着,“随意地动了世界意识的根本,也不至于让本源世界脆弱到了失去防范恶灵的能力。”
“这成片的恶灵从何而来”源赖光扫他了一眼。
“大人不是很清楚吗”小纸人晴明笑了,“杀了那么多位自己,如何没有这般强大的恶灵呢”
不论纸人晴明的话给大家造成了多大的影响,看起来源赖光都不打算多在此浪费时间了。
“恶灵已经解决了……你该滚了吧。”源赖光冷酷又不耐烦地道。
“真是无情的大人呢……”小纸人晴明飞到了源赖光的肩膀上,原本似乎是想飞头顶的,但是生生地被源赖光的眼神阻止了,他退而求其次地呆在了肩膀上,似乎有什么咒印在纸人身上一闪而过。
“你确定吗”
“可笑的闹剧。”
源赖光平静地说着。
“我明天就会离开。”
源赖光看了一眼鬼切,随着他话音落下,鬼切手指上的戒指,彻底破碎。
那滴鲜血,物归原主地飞回到了源赖光的身前。
他伸手一笼,便是收下。
鬼切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的右手手指尖摩挲着,却再也没能够感受到尾指上戒指存在的触感。
然而今晚这短短时刻发生的事情,给大家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小纸人以“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为由,把大家都赶回去休息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属于神明安倍晴明的力量进入他们的身体,这才真正暂时解决了邪气对他们身体的侵染。
源赖光走在鬼切的前面。
鬼切原本是呆愣地站着,想要跟着茨木童子一众妖怪一起的。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么的——让人担心。
而所有人都知道问题的源头在于源赖光,尽管带着血海深仇,但大家不至于分不清,眼前的这个源赖光颇有蹊跷。
还是等明天解释之后,再报仇雪恨不迟。
在源赖光扫了鬼切一眼之后,他几乎是本能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直到走进源氏的宅邸,鬼切才慢慢地完全地反应过来。
他崩溃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约定已经完成,我也回应了你的呼唤。”
“……你应该也从安倍晴明那里听说了什么。”
小纸人早就已经自觉地离开了,庭院里只有鬼切和源赖光两人。
源赖光的一言一语,清晰地传递给了鬼切。
“你不是让我满意的作品。”
“这点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
“曾经你是,但是现在……”源赖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毫不留情。
“你应该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样的吧”
“呵呵呵……”鬼切大笑起来。
他的神色里带着癫狂,还有独属妖怪的狰狞和执念。
在源赖光下一句话说出口之前,鬼切猛地拔刀砍向了他。
“玩弄我的感觉,很愉快吗!”
源赖光的眉头挑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有回答。
只是自若地和鬼切交手,然而鬼切这样毫无章法的没有一点武士该有的水准的刀技,让他觉得更加失望了。
“现在的你,真是毫无教养可言。”
这句话加倍地刺激了他。
鬼切只知道自己心中燃烧着一团疯狂的火,让他无比迫切地想要杀死源赖光。
要用他的鲜血,洗涮他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但这是饮鸩止渴。
这样糟糕的攻击和野蛮的姿态,终于让源赖光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猛地使力,轻而易举便挑飞了鬼切手中的妖气凝成的太刀。
这把与髭切被无二致的太刀可不是先前牢固的那种样子。
源赖光带着点凶狠地,猛地将鬼切压在地上,这点撞击对妖怪的身体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童子切安纲擦着他的脖颈,直插入地。
鬼切愣怔了一下,他压在他身上的姿态,竟一瞬间让他想起来一些——战斗中不该想到的事情。
“你这副样子,真是让我倒尽了胃口。”
源赖光不可能没有察觉那一瞬间鬼切心绪的变化,但他依然遵从内心想法把这话说了出来。
鬼切想要更加凶恶地反击、嘲笑,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但这一切只是他以为。
实际上,他只是愣在了那里——彻底地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前15发红包
很抱歉没能及时更新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