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的, 原本毫无声息的大殿开始出现细碎的交谈声,随着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情绪越来越亢奋,整个大殿嘤嘤嗡嗡、嘈杂一片。
当从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后,所有聆听布道之人都感觉自己若有所悟、极有收获,迫不及待的想要与身旁之人分享自己的感悟。
本就对佛法有所研究的人与同好者争论自己对于此次布道的理解,原本对佛法不感兴趣之人也新奇于自己被布道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开始尝试着以佛家的眼光去观察这个世界、观察人生与本我。
“原本,我对于佛经一点都不感兴趣呢。”一名贵族少女悄声与自己的手帕交交谈, 明亮的杏眸闪闪发光,“每当我淘气, 母亲就让我去抄佛经, 我都快烦死那些经书了!即使抄了好几遍,也丝毫没有记在心上, 只是为了应付了事。”顿了顿, 她抬起手, 用宽大的衣袖掩住自己染上绯红的半边面孔, “但是现在,我竟然十分想要回到家去,再将那些佛经仔仔细细读上一遍呢。”
“我也是。”她身边的女孩莞尔抿唇, 神色揶揄, “听那些爷爷辈的大师们讲禅, 跟听一位年轻俊俏的小大师布道,感觉当真是截然不同呢”
被闺中密友说中心事,贵族少女脸上更红, 狠狠嗔了她一眼,扭头不再理睬。但那一双美眸却总是忍不住一下一下往那年轻僧人的身上瞥去,波光流转。
不远处,几位已婚妇人也在低声交流着僧人的布道。
不同于对于佛经不感兴趣的年轻女孩,这些已经经历过深宅磨砺的妇人大多都笃信佛法,经常念诵佛经修身养性,借此来抚慰被后宅里那一摊子糟烂事弄得焦头烂额、疲惫不堪的身心。
对于此次布道的某些内容,官家夫人们的感触尤为深刻,不过,作为闲来无聊、最喜八卦的群体,她们更为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刚才我看到大师周身有点点金光,到底是我看走了眼,还是确有其事”衣着华丽的贵妇人面色惊叹怔忪,恍惚询问。
“确有其事,我也看得明明白白!”另一位夫人表情振奋,“我先前读一些佛家小故事,曾读到过有圣僧为世人布道,天降功德金光,嘉许其度化世人之功。方才我们看到的,莫非便是那功德金光”
发人深省、令人彻悟的布道,再加上那不知其出处、分外神秘的金色光芒,别说是较为感性、极容易被蛊惑动摇的少女妇人,就连那些理智至上、学富五车的朝中重臣与名门公子都惊叹不已、满心敬畏。
“大哥,弟弟听说这位玄臻大师目前暂居东宫”太子旁边,二皇子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满是仰慕,“弟弟着实心慕大师,想要多多聆听教导,不知可否允弟弟去东宫多多拜访”
二皇子性格疏朗,偶尔还有些厚脸皮,如今腆着脸凑上来讨好的模样,实在让太子有些没眼看。
“二弟,你不是一向都不喜佛法吗”太子斜睨他一眼,反问一声。
二皇子嘿嘿而笑:“大哥先前不也一样吗如今和大师相处没多久,便反过来为他造势,可见大师之厉害。弟弟我为大师的风采折服,岂不是理所当然”
太子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他自然是不愿什么猫儿狗儿都往大师身边凑的。父皇比自己厉害,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其余身份不如自己之人,他这位太子还是能挡上一挡的。
虽然有些莫名于自己对于大师的独占欲,但太子却也从不会为难委屈自己,他从小便高高在上,恣意惯了,哪怕是皇帝,也嫌少能够逼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的这些弟弟为何眼巴巴想要往大师身边凑,太子用脚趾头想想就能理解。大师佛法高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必然也是由于皇帝对于大师的敬慕所致。只要讨好了大师,让大师在皇帝面前美言一句,那么他们必然会获益非凡。
殿内众人纷纷扰扰、心思各异,面上神色或是狂热、或是忌惮、或是深思、或是惊叹。孟晖没有去看,但光球却将众人的表情一一记录下来,以便自己的宿主借此来梳理自己在这一场佛宴上收获的人脉关系,了解哪些人可以交往、合作、拉拢,哪些人需要警惕、观察、疏远。
如今,满京城的达官显贵尽皆汇聚于此,凭借此次布道,原本在京城毫无根基、对于京城局势更是两眼一抹黑的孟晖不仅能够在权贵面前混了个脸熟,甚至可以一跃而成京中最为炙手可热的红人。
哪怕殿内只有三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的人信服他佛门圣僧、转世佛子的身份,对于孟晖而言也是一股庞大的势力。
这一场佛宴,孟晖可谓赚得盆满钵满。不过宴会的安排者太子殿下却并不满足于此。
自座位中起身,太子朝听完布道、兴奋的满面红光的皇帝行了个礼,朗声笑道:“父皇,儿臣听闻礼部尚书安大人曾为大师撰写了一篇赞文,不知可否有机会拜读”
皇帝正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对于大师的推崇敬慕,此时听太子提及此事,立时大喜:“安爱卿那篇赞文当真文采飞扬,堪称传世精品。”赞了一句,他转向礼部尚书,和颜悦色,“安爱卿,不如趁此机会当众朗读一番,也算是应了这佛宴之景”
听皇帝这样提议,礼部尚书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应诺。</p>
他本就对于自己这篇赞文极为满意,只可惜由于呈到了御前、尚未得到皇帝批复,于是不敢擅自外传。如今有了机会,他自然同样希望这篇赞文能够有机会广为流传、受人吹捧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