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对方的调侃,鬼灯像是置若罔闻一般,仍旧是一副解释说明一般的口吻:“华夏大陆那边的法则,唔,最近新听欧洲地狱那里穿来了个新的词汇,叫什么… …魔术基盘,总之,就是那种东西和日本这里不太一样啦。”
阎魔大王赋予了新的名字,因此他几千年来都在沿用着鬼灯这个称谓在地狱里行事,这个名字所接下的缘分,也将他与阎魔大王,乃至于阎魔大王和地狱这密不可分的联系缘结在了一起。
“所以才有了这么复杂的规则啊。”
静江一脸麻烦:“大家都准备了好几个名字在备用的感觉。”
鬼灯一抬眉毛:“你们不也差不多?青莲剑仙,太白先生之类的称呼轮替着叫,就是不肯直说那位大人的名讳。”
“那怎么能一样。”
静江反驳道:“菅原道真以前也会被称之是‘吉祥丸’啊——当然他现在超讨厌别人这么叫他就是了。”
字号别称和各种各样的尊称当然不能够和名讳相提并论,即便如此,日本这里一些老牌的阴阳师家族也经常会有掩盖真名,用假名行事的习惯。
当然——像安倍晴明那般强大到人人都能看得到的,或者是像是自家师父一般踏入这片领地就敢于用真名示人却谁都扳不倒的,则另当别论。
总而言之,神仙打架不计入范畴。
如是想来,静江不禁弯起嘴角:“说起来,既然起名是这么重要的事情的话,鬼灯君你当初给我起这个名字倒是毫不犹豫诶。”
她抬起眼来打量鬼灯,有种后知后觉的“上了贼船”的感觉。
鬼灯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家伙的反射神经真的是迟钝到令人费解的地步,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思考模式,才能在几百年之后才能够想起来当初掉进地狱里的场景啊。
他叹了口气:“毕竟你一上来就把真名直接说出来,这种事情……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很快知道你真名的人就有很多了吧?”
静江鼓起脸来,虽然不服气,但是面前这人说得确实不无道理。当时的自己武学造诣和现在相较相差甚远,在江湖上也只能算的上是个功夫不差但也绝不顶尖的普通侠士,别说是对上鬼灯这种战斗力基本上君临整个比良坂的鬼卒,哪怕是强大一些的妖怪,都只能战个勉强。纯靠蛮力的话几乎必输无疑,以巧化力身法凌厉再加上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了解到纯阳道术,才能够将胜负拉平至五五开。
在这样的武学基础上,直接公开自己的真名实在是一个太过冒失的行为。
“那你当时一言不合直接打过来也很过分啊。”
静江毫不犹豫地翻几百年的旧账。
“按你们的话说……不打不相识?”
鬼灯弯起了眼睛,难得笑了笑。后半句说得是中文,作为阎魔厅的第一辅佐官,如今这家伙的外语水平其实不错。
更何况,静江这个名字,无论怎么说,都和真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嘛。也就是这家伙的师父头铁又本事够强,顶着谢云流这个大名堂而皇之地在日本建立了一个刀诀流派来,甚至从未想过要给自己做什么遮遮掩掩的手段。
谢云流这个名字,如果是起作假名的话……云流,うん(云)りゅう(流)……
鬼灯在心里将这个名字和发音咂摸了一圈儿,笑容逐渐消失。实际上,日语是一种在名讳上非常暧昧不清的语言。同一种发音可能会对应着万千种汉字的写法,同样地,同一种汉字也能够对应数种发音,也因此才会有神器“以训为称,以音为名”的说法。
流,ながれ。
被“鬼灯阁下竟然笑了”这点惊得后退三步的狱卒目光在辅佐官和执行官两位大佬之间来回流窜,内心直道大佬的世界果然不太好懂。
被狱卒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静江有些局促地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么,现在基本上就可以确定,那位阴阳师使用了能够重新赋予妖怪名称的手法来胁迫妖怪作为式神使役了对吧?用接近于神明的方式……说到底,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道具也就只有黄泉之语而已啊。”
情况不言自明。
鬼灯对于狱卒灼灼的目光倒是坦然受之:“没错,但是我想,既然都能够有这种本事,想来等在黄泉乡期待这个人寿数近了来比良坂报道是不可能的。”
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屏蔽比良坂的观察,但是就如今隐世和现世还没有彻底剥离开来的情况来看的话,做到这种事也并不是毫无办法。
“那么,就是犯人了。”
静江一锤定音:“擅自取走了属于比良坂的道具也好,用强迫的方式使役妖怪也好。平安京那事儿姑且算作是人类对于人类的暴行的话,八岐大蛇的那身蛇蜕不翼而飞,其实也和黄泉乡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吧?”
“没错。”
鬼灯点了点头。
那么,目光非常明确。
“我可能要去一趟中华地狱。”
鬼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