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那也毕竟是属于人类的凡间武学, 他至多了解至此,但从不知道, 静江十二岁入世所下的华山之中种种辛秘。
就比如, 为什么这个师祖的名字一出口,连那位大国主命都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了。”
静江听到大国主命的声音, 以及声音背后的另一位存在所表达的含义:“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回程的走廊两侧格外安静。
“静江。”
鬼灯走了半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那位师父和师祖,到底是什么人?”
“师祖我其实没见过,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静江想了想, 回答道:“师父也只是个挂名师父, 带大我的其实是各位师兄师姐和李忘生师叔。我入纯阳的时候师父就已经来东瀛了,倒是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他。”
鬼灯摇了摇头:“就像阴阳师这类联通此世和彼世的人类无论在哪里离世都会交由我们这边的地狱管辖一样,你那位师父哪怕离世, 估计也是直接由华夏的相关神明来接管的。”
静江显然心有不甘:“那, 师父在这边收的徒弟呢?”
“徒弟?”
鬼灯皱眉, 随后非常笃定地说道:“这几年我没再见过有能够使用和你一样招数的亡者。相近的都不曾有过。”
凝气为剑, 化剑为阵, 剑镇山河, 道法护体。纯阳武学只要看过一次,太过鲜明的特色就让人很难忘记, 他不可能记错。
“是个特点是一击毙命的组织……”
静江显然提起这个名字有些不悦, 但还是认真说到:“叫做中条一刀流。”
“我记住了。”
鬼灯点点头:“之后会帮你查查资料。”
东瀛这片土地上, 某某一刀流这种名字实在是多得烂大街, 只要是有什么迅速攻击的技巧,就都敢于冠以一刀流的名号,因此具体到师承谢云流的那一脉,想要查清楚确实需要些时间。
不过他们这种存在,最不缺的也就是时间。
待到重新在前厅里坐定,兆麻担心地过来问话:“没出什么事吧?那位大国主命其实平日里是很爽朗好相处的神明,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
“没什么,别担心。”
静江轻描淡写试图揭过这一页,结果连带着那位吡沙门天的道司也投注以审视和忧虑的目光。
“不老不死的活人生活在比良坂,会让神明产生担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老妇人模样的神器认真说道:“哪怕遵守着的是另一片土地上的规律,也实在是……”
“静江她很合适。”
鬼灯突然上前,阻隔住吡沙门天的那位道司和静江的视线:“工作上非常努力,也愿意去接受彼岸的知识。静江她的话,一定会成为优秀的执行官。”
“但愿如此。”
道司投注以意味深长的目光,深深鞠躬。
“哈哈哈,静江小姐您别介意,那位道司向来就是一位严格的神器。”
兆麻眨了眨眼睛,宽慰道。
“这个倒算不得什么大事。”静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真的没介意:“之前说的,那位贫乏神大人一直都没有神器是为了约束力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之前那位看上去像极了亡者的神器……虽说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但是作为神器还戴着亡者特有的天冠,不太好吧?”
“神器能够更为便捷地诱导出神明的力量,是神明的武器和力量凭依之所。”
也就是说,在没有神器的情况下,神明的力量会得到极大限制。
兆麻谈及这里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在被神明呼唤了名字之后,神器就会化身成能够被神明所驱使的武器,就比如我主吡沙门天大人的那一位道司,就会变成能够当作坐骑,可以飞行的老虎。还有刚刚那边建御雷神大人的道司黄云阁下,也能够化身为一振锐利的太刀……”
“那兆麻你呢?”静江不禁问道。
“我只能变作一枚耳钉而已。”
兆麻苦笑:“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形态会刺伤主人的神器。”
钟声响起,各位神器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齐划一地看向远处天守阁的方向。那是属于神祇的神议开始的征兆,是今年出云大会正式召开的象征。
白鸟成行,在天守的飞檐斗拱上徘徊不定,时而停驻时而惊起。注连绳和鸟居划分开此世和彼世的境界线,神明目光所及之处,不净与污秽悉数被荡涤清净,层云连绵翻涌,像是无声却庄重的歌谣。
“我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鬼灯侧过身来,对着静江的耳边说悄悄话。在场唯一的活人显然有些不解,报以疑惑的眼神。
“毕竟我的本质还是『鬼』,虽说也喜欢整洁和规矩,但是面对这种把一切都清洗得太过干净的场面,还是会觉得有些心里不舒服的。”
地狱的第一辅佐官压低了声音慢慢解释:“毕竟鬼这种生物,从本质构造上来说,就是人类的怨气过重吸纳周遭力量而构成的产物,对于这种连同负面情绪都一并消除的力量,实在是敬谢不敏。”
“太近了鬼灯さん!”
静江低声喝止:“这种话通过了比良坂再说也没关系的吧。”
鬼灯一愣,重新退后一步站直了身子,如同其它的神器一般对着天守的方向行注目礼,在人类当中过高[注1]的身形加上鬼族特有的角,在神器的行列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独属于神明的会议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