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了好几年的字,只勉强从老爷那里得了个“还算齐整”的评价。老爷看着我的字直发愁,让我把什么行书草书都撇下,专心只练馆阁体。
“琮儿你读书还有两分聪明,将来考科举,进士不敢想,但若能考个举人,田地就可以免税。将来咱家的家业大头是你哥哥的,他媳妇又是王家的,就算没出息一辈子也算有依靠。你分家出去置点田地,有了功名你老子我就能给你娶房好媳妇,找那些六七品文官家的姑娘给你做媳妇,日子也能过得下去。还可以在家学教书,也能安身立命。你老子我也就算对得起你了。可这科举,不仅要读书好,你这笔字也得让人看着顺眼才行。你如今写的字也就是齐整,毫无风骨可言。用这笔字考童生还凑合,人家看你是小儿,不和你计较。但再往上考,就难了。考官看着不顺眼,你还能中吗?接着练字,就只写馆阁体,什么时候字写得让我看顺眼了,什么时候我打发你去考试。”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点头认了。又问他,“老爷不指望我考进士做官吗?”
“考进士,难啊。除了要学问好,还要运气好。就是叫你侥幸中了进士,可咱家的亲友都是勋贵武官,在文官那里没有人脉。你敬伯父也考了进士,这个官还不是被排挤的做不下去,你二叔那个工部员外郎在工部也就是个会喘气的摆设。你林姑父做的那个位置就只能做个孤臣,况且也不知将来如何。你自己也是个实诚的性子,不像你哥哥那样圆滑,也不像那个贾雨村那样的会钻营”,说着老爷摇摇头,“想这些太早了,你要真能考上进士就去做官,只是你只能靠你自己。要是做不下去,就辞官回家。有个进士的功名比举人更好。”
他又随手在书桌上拿了件玩器赏我,就打发我走了。自己又要了酒菜吃喝玩乐去了。
我也算是理解了老爷的思路,琏二哥将来有爵位家产,娶得又是王家的姑娘,遇事也有王家的帮衬。等再生了儿子,这一辈子的事也算是了了。
而我呢,将来没多少家产,又因为是庶出,结不了什么贵亲。将来考个功名,分家出去不被地痞流氓欺负,他再给我点私房,对我也就算他尽责了。
我想想也是,老爷也就是二子一女,琏二哥什么都有了,除了子嗣传承没什么可让老爷操心的。二姐姐有老太太教养,将来就是一副嫁妆的事。也就是我,若是没有功名,将来分家出去就和那些依附荣国府生活的旁支族人一样了。若是有了功名,将来就可以娶房好媳妇,有亲戚帮衬,甚至有机会做官。
当初祖父将爵位给了老爷,又给二叔求了官位。如今老爷有样学样,给二哥爵位,虽然不能给我求官,也可以督促我科举考功名。他自己虽然天天吃喝玩乐,酒池肉林的,倒不算是彻底糊涂了。
老爷时常赏我写贵重的东西,让我存着,不过因为都是写笔墨纸砚,或者是书籍,大房并没有人识货,察觉老爷是在给我存私房。
除了年节我很少去给老太太请安,一般就在东院活动。而琏二哥两口子并不住东院,一般都在老太太跟前奉承,何况他们还要管家。因为见得少,我与琏二哥关系平平,不好也不坏。与宝二哥也差不多。虽是实实在在的兄弟与堂兄弟,彼此淡漠的像是不常见的远亲。反倒是和环哥儿和兰儿,因为常常同进同出,比较亲近些。
因为年纪渐长,再住在并非亲母的太太院子里不大合适。而老爷的院子里有一院子实为侍妾的丫头,况且老爷时常在院子里喝酒听戏,也实在非我能住的地方。所以老爷在东院给我另挑了一个只有四间屋子围成的的小院,一间作卧室,一间作书房,一间库房,还有一间下人房。小小的院子只够晾凉衣裳被褥,或者放几盆鲜花。
虽然不大,我也心满意足了,好歹是个自己的院子。不像环哥儿和兰儿,也读书好几年了,可依然跟着母亲住着,一举一动都在她们眼皮底下。
因为住地方不够大,奶娘也归家去了,反正我也年纪大了。老爷提了她的儿子给我做小厮,只在我读书的时候跟着我,我一回院子他也就回家去了。身边原本太太给的丫头也放出去嫁了,新换的大丫头栗香是奶娘教出来的,在贾家的丫头里算是难得的稳重沉默不多话,性情比较像奶娘自己,做事利落,少说话,在主子跟前存在感很低。
贾家出挑的丫头都是会说话,会来事,擅长替主子操心的那种。我不喜欢那样的丫头,就只想要听话不多事的。
奶娘出去以后,房里的财政大权就由我自己掌握,除了老爷赏的那些东西我好好的存在货仓留作纪念,其他的用不着的东西都扔到货架上卖了。因为位面交易器以一个位面的通用货币例如金银铜为货币,所以交易器内专门有一个空间存储金银并且计数,所以我根本用不着换大额银票,有金银铜板直接扔进交易器就行了。
我的起居坐卧,衣裳鞋袜,乃至于读书笔墨,都有栗香打理。她管着一个小丫头专门跑腿传话取份例饭菜,一个粗使婆子做洗衣打扫看门和一些粗重伙计。就三个人,把我房里的事管的井井有条,空闲时候还能给我做些针线,并□□小丫头。
因为不掌权,大房在贾府的状况不算太好,除了老爷是个混不吝的,绝不敢有管事的慢待,其他人都多多少少受到过轻慢。
但在东院,是没有下人会给我脸色看的。因为老爷身边的人都明白,在老爷眼里琏二哥和我是能够传宗接代的儿子。其他如二姐姐这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儿,甚至太太这个没有给他生育子嗣的妻子,都没真的被他放在心里过。可能宝二哥他们几个血缘还算亲近的隔房侄子在他心里都比女儿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