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低头凑近, 烟草“呲啦”一下燃烧了起来, 火光在他眼里跳跃着, 像是有温度般蔓延全身,心脏跟血液都渐渐恢复如常。
“为什么乱跑?”
“回去再说。”王于漾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来,“给叔叔一根烟。”
周易从烟盒里甩出一根, 看他伸手拿走,视线扫向他擦伤的手臂,摔破的腿,呼吸一滞, “是我大意了。”
“嗯?”王于漾点烟,“今晚是调虎离山?”
周易沉着嗓音, “应该是见机行事。”
“那你有什么过错?”王于漾说,“你又不是神,没有分|身|术, 也没有预知的能力, 别给自己那么大的责任心。”
周易唇边的烟抖了一下,他侧过脸, 深黑的瞳仁定定地看向男人, “安慰我?”
“这么不明显吗?”
王于漾单手揉额头, “叔叔摸你脑袋的时候, 不就是在安慰你?”
周易呆住了, 样子有点傻。
王于漾扶额笑出声。
周易的面色瞬间紧绷, 目光不自觉的移动, 停留在男人含着烟的浅色嘴唇上面, 喉结上下一动,“小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这是小区里,这么晚了,附近围的人多,消防医护人员警察都在,一个心智健全,普通的成年男人知道自己看不清路,只会在路灯底下待着,不会乱跑,也跑不了,所以他就放心的丢下你,独自去借电话问情况。”
“是啊。”王于漾看着跟何长进站在一起的模糊娇小身影,八成还懵着,不知道他一个夜盲症患者,怎么走远的,“你凶小白了?”
周易沉默。
“要给那孩子一个解释。”
王于漾轻抽一口烟,“不然他心里会捋不清是怎么回事,容易抑郁。”
他补充了句,“解释要合理点,不要把叔叔说成中邪。”
周易,“……”
“除了中邪,还能有别的可能?”
王于漾说,“想想。”
周易的视野里,男人后仰头,光洁的脖颈拉出修长的弧度,一团烟雾从微张的唇间溢出,看得他口干舌燥,“想不出来。”
王于漾扭头,“再想。”
周易立即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指间的烟,“晚点我跟他谈谈。”
将近零点的时候,小区里才安静下来。
烟味弥漫在空气里,一时半会消散不掉,有些居民回去就开始打扫卫生。
有些劫后余生,毫无睡意的刷手机,聊天,喝水吃东西等,通过各类行为让自己消化今晚的意外。
这个夜晚会显得格外漫长。
王于漾坐在客厅里处理摔伤。
周易靠墙而立,嘴边的烟堆积了长长的烟灰。
干他们这一行,见惯了鲜血跟死亡,一点摔伤实在微不足道,这会他看着男人两边膝盖上的伤口,心里却难受的发慌。
客厅里很静。
熊白没发出声音,就抱着腿窝在椅子里,下巴抵在腿上。
王于漾拧开碘伏的盖子,“小白,困了就去睡吧。”
“我不困。”
熊白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
熊白生理上犯困,心理上不想睡,脑子里纠结的问题很多。
譬如老大紧张叔叔的程度是不是……有点过了?
会有人要加害叔叔吗?动机是什么?
总不至于仅仅是上次孙家的宴会上,有言论说他给人的感觉像那位大佬,就被哪个谁盯上了,在小区里没日没夜的二十四小时蹲点,不择手段的想掳走吧?
还有就是,熊白揪着眉毛,他明明跟叔叔说好了在路灯底下等,为什么要自己离开。
去哪了,怎么去的,去干什么。
熊白想起之前发觉有人在附近监视,不由自主的眯起大眼睛看向叔叔。
老大是不是有事瞒着他……
哎呀,算了算了,不想了,就算老大真有事瞒他,那他也不能问。
老大不说,肯定是不能说。
等到能说了,绝对会告诉他的。
这不是盲目的信任,是对强大实力的一种纯粹敬仰。
熊白身心通畅的呼一口气,正要说点什么,就看见墙边的老大掐了烟丢垃圾篓里,阔步走到沙发那里,蹲下来检查叔叔的伤口。
他立刻把嘴巴闭上,安静如鸡。
王于漾这副身体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一点青紫血痕都分外醒目。
看着惨不忍睹。
周易捏住男人左脚的脚踝,将他的腿抬起来点,看他膝盖上的伤口,皱眉道,“没清洗干净。”
“是吗?”王于漾弯腰,“冲了好几遍呢。”
周易起身,“跟我去卫生间。”
王于漾说,“随便消个毒就行了。”
周易俯视着他,语调没有起伏的说,“伤口不清洗干净,会感染长脓,脓水流出来,黏在裤子上面……”
王于漾听得反胃,“好了好了,去卫生间吧。”
完全被无视的熊白看两人进了卫生间,就轻盈的从椅子上跳下来,躲在拐角继续安静如鸡的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