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 白术却是来了。
谢凌刚要起身, 白术便道“不必了,你今日是主角,不要和我客气。”
说罢,他便在谢凌旁边随意坐下,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匣子说道“给你瞧瞧,这是我与你兄长给你准备的东西。”
只见那匣子中放着一份文契, 乃是那南洋白玉山庄的, 还有万两银票。另外还有些银角子金叶子, 满满一匣,加起来也有一二百两。
“这些小玩意儿是你哥让我准备的, 说是给你打赏用的。”白术说道“我自是不懂这些, 但你哥说高门大户里, 这些赏银不可少了。加上那银票不方便立刻兑换, 这样你也好有个适应的时间。”
“虽说你一个月后便会随魏琼赴任, 但到底还要在魏家呆上一月,万事还是预备的周全些好。”
“谢谢你和大哥。”谢凌原本十分喜悦,此时听了白术对他说的,一想到就要离开谢家,不禁也有些酸楚起来。
如此想来,这段时日便是他在谢家最快乐的日子。只可惜日后便要与家人分开,也不知多久才能见到一次了。
“行了, 你收敛些, 不要掉眼泪了。”白术笑笑道“过几日还要回门的, 若是有不适应的,尽管和我说。如果魏家有人敢欺负你,那便正好回家,你不用去那劳什子的南沙了。”
白术如此一说,又把谢凌逗笑了,他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嫂嫂,家中总是有你们替我撑腰的。”
两人说道这里,外面便有人匆匆进来报信道“人来了!新娘子准备出门子了!”
白术与谢凌这才匆匆站起来,一起朝外走去。
没走几步,便瞧见谢槐钰站在院外道“走吧,还有一段路,大哥背你过去。”
谢凌鼻子一酸,没想到谢槐钰竟会做到如此。
这大哥背自己弟妹出门,是大宣民间的习俗,娘家人如此表现,便是意味着这新人在娘家有靠山。
只是这等风俗,也并非人人都会做的。
特别是他们这等勋贵之家,一个个贵公子本就弱不经风,也没什么力气。
为了仪表风度,早就废了这习俗,谢槐钰如今却是要将其捡起来。
“快些上来,莫要磨蹭。”谢槐钰略略皱眉说道。
谢凌这才上前一步,趴到哥哥背上。
好在他算是个轻的,谢槐钰虽有些吃力,到底也还算受得住,便将人背起来往前走。
“我今日这般送你出门,想来魏家看在眼中,是无人敢再欺负你的。”谢槐钰道。
“多谢大哥……”谢凌有些哽咽,伏在谢槐钰背上。
谢槐钰额头上渗出些汗珠,道“我上一次背你,还是你不慎落水的时候。那时候我救了你起来,你还很小,又昏迷不醒。我吓得手脚冰凉,生怕你就这样过去,再也醒不来了。好在你后面醒了,我才敢放心离开”
谢凌知道自己落水那事,只是自己是被谢槐钰背回去的,他却是毫不知情。
他也不知被谁推入池塘,落水后昏迷了三日才醒。
醒来之后,他心中惧怕,想找谢槐钰的身影,却听闻他刚刚离开,已经去书塾念书去了。
那时娄氏与谢琪便在他旁边对他说道“你那大哥也是个没心的,自己胞弟落了水,也不在家中多留几日,竟这般无情,赶着去那书塾。”
他当时听了,心中不知多凉,对谢槐钰也有怨怼,殊不知背后救他起来之人就是自己大哥。
原来大哥对自己一直这般好,谢凌想到。脑子里走马灯一般出现了许多画面,都是从小到大自己与大哥相处的瞬间。
此时离着大门不远了,谢凌已可以听到外面喧天的炮竹声和喜乐声。
迈出这道门槛,他便要真正的离开谢家。
谢凌手上紧了紧,把他大哥搂得更紧了一些。
待那穿过门槛的一瞬,他忍了许久的泪珠还是落了下来,滴落在谢槐钰的脖子上。
“谢谢大哥……”谢凌还是这一句,谢槐钰心中却是听出了与之前不同之处。
他此时已满身大汗,鼻子也有些酸楚。
只是瞧见魏琼望向谢凌的灼灼目光,眼中含着情意,心中也欣慰了几分。
自己这弟弟,总算是嫁出去了……
谢槐钰把谢凌放进了轿子里,轿帘落下。
魏琼便上前一步对着谢爵爷鞠了一躬。
他翻身上马,戴着迎亲的队伍离开。谢家给谢凌准备的嫁妆便跟在后面,长长的一队,瞧着十分气派。
白术用袖子给谢槐钰擦了擦头上的汗,调侃道“你体力不行,不过背了谢凌这些路,便如此累了。”
谢槐钰“……”
谢府极大,从谢凌院子到门口,他走了快一刻钟,自然是累了。
不过竟然如此被白术说体力差,谢槐钰心中暗暗决心,待孩子生下来以后,定要让白术对自己刮目相看!
魏家这边,门口已是围满了宾客,就等着新郎将人给带来。
婚礼当日,文家作为魏家的姻亲,自是不能不来。
文家的长子作为魏家姑爷,早早便来此相帮,文夫人也戴着一对子女前来。
因着文秀娥曾经与魏琼的事情,文夫人来此也是很有些尴尬。
毕竟文秀娥另择他人后,魏琼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到亲。
她也听闻魏姜氏四处托人打听适龄的姑娘,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找到了这谢家哥儿。
文夫人等人侯在门口,便见着魏姜氏一脸喜色,穿着华服站在门口,腰板挺的笔直。
文秀娥见了便凑近文夫人耳边轻道“这魏琼没了前途,也娶不到女子,如今娶了个哥儿做正室,倒是叫那魏姜氏也得意洋洋。”
文夫人才轻声道“那是谢家的嫡哥儿,她自是高兴。不然他家魏琼怕是娶的更低,如今能得个哥儿,已经是极好的了。”
“那谢哥儿真是个想不开的。”文秀娥嘲讽的轻轻笑道“以他的家境,还不如嫁给魏侯爷的嫡长子为妾。”
“不过是年少轻狂。”文夫人轻轻掩嘴笑道“听闻这谢凌与魏琼早先就有来往,怕是被那魏琼哄了哄,便随他跑了。待他出去那乡下地方吃几日苦,便会悔不当初了。”
两人说着……吉时便到了,接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走了过来。
魏琼今日也是骑着马的,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眉眼间具是喜色。
轿子在魏府门口停下,魏琼便从马上翻身下来,动作很是干净利索。
文秀娥有些微怔,只觉得这日的魏琼,与自己往日见过的皆有不同,一举一动,皆是让人心动,且他眼中含着拳拳情意,是她从来也未曾见过的。
她握紧双拳,心中不由得有些妒忌。
那魏琼本是要与她联姻,却对她不假辞色。如今要娶这谢哥儿了,倒是欢天喜地。
她早先便听闻魏琼去找过那谢哥儿,后面谢凌在那店铺中故意问他魏琼一事,她便已确认此事必是真的。
后面听闻谢家把谢凌嫁给了魏琼,她心中还有些得意。只觉得谢凌嫁过去也是低嫁,算不得什么好姻缘。
没想到今日见着魏琼迎亲,心中却又十分不愉,难道自己一身才学,容貌,还比不上谢家那个哥儿
魏琼掀开车帘,谢凌刚要出门。
魏琼却是手快,将谢凌一把抱在怀中。
谢凌吓了一跳,只觉得又羞又甜。把头埋在魏琼胸口,不敢去看外面。
旁边一群人便起哄喊道“谢哥儿怎得躲起来了让我们瞧瞧啊!”
“新娘子如此貌美,怎么不让我们看看”
谢凌悄悄望了魏琼一眼,两人目光相对,眼中黑漆漆的,只印着彼此的倒影。
魏琼轻声凑近他耳边说道“那头梳……我见着了……晚上我亲自帮你拆了……”
谢凌闻言,背上一僵,脸上烧的极热,就如滴血似的,再不敢去看魏琼。
魏琼嘴角洋溢着克制不住的笑容,抱着自己的心上人大步走进大堂,一个眼神也没留给其他人。
围观之人也一窝蜂的跟在后面,涌了进去。
留下文秀娥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感受。
她一面在心中想到,这等情情爱爱,不过是过眼云烟,谢凌与魏琼这两人,日后去了南沙,必定要吃苦,过不了好日子。
一面心绪却又久久不能平静,一想到自己日后嫁那表哥,平平淡淡度过一生,只觉得焦躁不安。
那两人眼中的浓情蜜意,到底是灼伤了她。
文夫人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便跟着一起走进魏府,压下心中的那一份艳羡,昂起脖子。
她所选之路无错,她所选之路……必是无错的!
魏家此次虽是三房娶妻,但因着是谢家的哥儿,魏琼又有官位。因此排场自也是要做足的,足足摆了有六十六桌。
谢凌随魏琼在前厅给魏瀚与魏姜氏敬了茶。
魏姜氏使了使眼色,便有丫鬟又送了匣子过去。这是表示自己对谢凌这个媳妇的看重与喜爱。
婚仪结束后,便有人来喧念谢凌的嫁妆单子。
谢凌的嫁妆单子自是不会像白术那样的长,但是京中一般名门闺秀有的,也全都齐全了。
各种吉祥的物件自是不用言说,另外一些死物,如家具这等物件,因着两人很快便要出门,却不曾预备下来。
只是那陪嫁的银子,到底是少不了的,足足有万两之多,比魏家聘礼的五千两银,又多了一倍。
就算是只有这些,这聘礼在京中也算得上排得上号的豪华了。
文秀娥心中酸酸的,只觉得自己备下的嫁妆,也不比谢凌的要多,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只是谢凌的嫁妆又何止这一点点
她只听后面那人又念道——谢哥儿陪嫁产业,有南洋的庄子一个,年入约六万余两。
众人听了,便是一片哗然。
谢槐钰竟给谢凌赔了这么赚钱的庄子,六万两啊!
六万两是什么概念</p>
<strong></strong>他们这些有爵位的侯门,一年俸禄也不过一万两。这嫁妆单上的产业年入六万两,便是这俸禄的六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