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驶入了一个华丽的小区大门,喻嘉楠把车钥匙交给管家便走进了别墅。
齐家大宅坐落在市区的别墅小区,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的极致简约像极了齐铭的不苟言笑。整个庭院里,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息,仿佛踏进一步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超长饭桌只坐了齐铭和喻嘉楠,尽显落寞。
坐在主人位的是齐铭。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深蓝色的毛衣马甲。
上了年纪的他,眼角边尽是岁月的痕迹,乌黑的发间总有一两根显眼的白发,永远紧皱的眉头让他的严父形象更不可挑战。
“新车好用吗?”齐铭往喻嘉楠的碗里夹了一条青菜。
从学校回到齐家大宅需要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喻嘉楠不愿意由家中的司机接送,而近来层出不穷的快车女乘客被害的新闻让齐铭更不放心,只好给自己女儿买辆“代步车”。
“不错,就是太招摇了点。”喻嘉楠也夹了一块排骨给他。
“招摇?我齐铭的女儿总不能开那些低档次的车吧?”这句话像是在征询女儿的意见,却又像是一个陈述句。
“好。”
齐铭用力地在鼻腔里呼出一口气,继续说:“这次的医生看了多久了?”
“两个月了。”
“该换一个了,最近来了个新的心理医生,听说不错。”
“好。”
喻嘉楠的回答让齐铭很不安,她表现得越像一个乖乖女,越让齐铭觉得她不正常。
就像被锁在笼子里的狮子盯着一样,你不知道它何时会扑上来要你一口,甚至不知道锁是否已经扣牢。
从那件事之后喻嘉楠就被齐铭安排看各种各样的脑科医生、精神科医生、心理医生。
六年来,她从不抗拒,也不闹事,安份得像随时准备进攻的猛兽,蓄势待发。
齐铭并不希望医生诊断出任何问题,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给自己图个心安。
没有人会选择和一条疯狗一起生活,齐铭也不会。
而齐铭,是最擅长给疯狗判处无期徒刑的嗜血者。
“爸,你爱妈妈吗?”喻嘉楠若无其事地问。
齐铭想不到喻嘉楠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恢复正常:“爱。”
喻嘉楠没有再多言。
晚饭后齐铭回到书房处理公司文件,而喻嘉楠走进了三楼的琴房。
这个家她许久没回来,但家具依然纤尘不染。
喻嘉楠摸着所到之处的每一件物品,最后坐在了摆在角落用防尘布遮盖住的钢琴前。
她掀开柔软的红布套,打开琴键盖,手指在琴键上来回抚摸。
钢琴交错的黑白键被喻嘉楠灵活而修长的手指按下,一个个音符跳到了半空中,溜进了她被长发覆盖的耳朵里。
音乐是一个很意思的东西,它可以予人以希望,也能将人拉下绝望的泥潭里。
正如喻嘉楠弹奏的这首曲子。
她给这首歌取了一个有趣的名字:希望你已经离开了这个人间地狱。
没有欢快的奏鸣曲,也不是激昂的进行曲,毫无温度可言的靡靡之音回荡在房间里,沉重略带刺耳瘆人的音律在振动的琴弦处缓缓升起。
喻嘉楠轻轻地哼唱着,身体微微摆动着,她的眼神也随着音乐逐渐暗淡下来。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掉进了深海,海面上漂着一块浮木,溺水人不想死,拼命挣扎,却无法抗拒强大的地心引力,永远地沉入深不见底的海底。
曲终,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喻嘉楠轻轻地覆上防尘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