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到壶空了瓶,倒水倒不出来。
“啊……”
心越发虚,急急忙忙接了水,放到底盘座上,按亮了烧水壶,重新给他烧了一壶。
这一等,十几分钟过去了,郑彦南放下手里的平板,抬手看时间,朝厨房看,唤她,“苏君。”
“来了。”
苏君空着手出来的,惹郑彦南侧目,“水呢?”
苏君指了指厨房,“在烧呢。”
他略略挑眉,拍了拍身侧的沙发垫,“来,过来坐。”
苏君摸着脖子,还是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先问,“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郑深的事?”
他竟然嗯嗯哼了两声。
苏君沉默,凝神静气。
话挑了个头,那便捡开了讲,他换了个姿势坐,一条大腿交叠到另一条腿上去,身子往后靠,整个人,气质迥然,“苏君,前几天跟你说的话,是都忘了,你怎么答应我的,还记得吗?”
这种说话的语气,苏君觉得似曾相识。
沉默了三秒,苏君抬头,“郑深的这部电影,即使没有市场价值,那也值得拍。”
他没听懂她的话,说她,“真不乖,是执意要不听话了?”
啊呀呀……
“我赞同郑深拍电影,不是因为她是郑深,也不是因为出于任何同情的心理,而是这部电影的取材,我曾认真参考过,甚至涉及到这部电影的主人公……他是生活中真实存在过的人,是一位值得让别人铭记的老前辈,郑深拍电影的初衷,是没有错的。”
他耐心听她说完,若有所思了两秒,“所以预计为郑深牵线,牵的人还是你老家的二哥。”
苏君惊讶,她还没有行动,他已然知道的这么清楚,“梁女士告诉你的?”
他蹙眉,“这个问题很重要。”
嗯,“重要。”
他却不回答她这个问题,腿从另一只腿上放下,人坐直,身子前靠,紧紧盯着苏君的眼睛。
视线有审视的意味,苏君禁不住,想往沙发后座靠一靠。
“水烧好了,去倒杯水来。”他道。
苏君扭头看,算了算时间,“没,一会儿再去。”
不能再被他带着走,苏君再度挺直了腰,神色正经,“叶师是我引荐的没错,但他想投资这部电影,有他自己的原因,具体的原因,我不能对你细说,我只能说,因为偶然,所以才引荐,后续的事,有关郑深拍这部电影的相关融资事宜,因为我在这层关系里的特殊性,所以我可以选择暂时回避,即使违背自己的心意,也会遵守你说的话。不管闲事,这个道理,我懂。”
他静静听她说着话。
听话过程里,手摸到了茶几上,从烟盒里,倒出了一根烟。
打火机点燃,烟味四散,他缓缓抽起了烟。
见她发怔,他掸了掸烟灰,道,“继续。”
苏君缓和了语气,“郑彦南,我体谅你一个做哥哥的心情,抛开郑深的这部电影不说,支持或者不支持她,我确实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利,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想做一个惹人嫌的人,我只想说一句,郑深的那部电影,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真的值得拍,我,我有我的原因。”
“嗯。”他淡淡应声。
吞云吐雾过程里,他的神情渐柔和。
“郑彦南,”再喊他,苏君心态平和了很多,她也只是想说,“我觉得,在一件事上,每个人都应该有他自己的原因,就像郑深,她明知你是不满意,不赞同的,但她还要飞蛾扑火,铁了心就要去拍这部电影。也比如你……郑深的电影分明还有后路,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可是你,执意不赞同她拍电影,你们是一样的,你们彼此或许都应该有自己的原因,或者不能为人言,或者很简单,但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最好的解决方法,是不是应该试着去尊重一下对方。”
都应该有自己原因。
尝试着彼此尊重,即使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那又能错到哪里去?
“郑深她,还是挺不容易的。”苏君说。
“郑深她一直都不容易,”郑彦南按灭了手里的香烟,声线被烟熏得沙哑,“是个傻孩子,电影没拍成,顶多是哭一哭,电影拍成了,怕要落得个人财两空,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就怕她,经过这一遭,连想折腾的心都不再有了,到底还小,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怎么会呢?”苏君的心,一片柔和,“这部电影,绝不会到那种地步的。”
“真的?”
“真的。”
“嗯……”他缓缓坐直,人往沙发上靠,慢慢呼出一口气,捏了捏酸疼的眼角,望着苏君,抿嘴就笑了,“我真是个经不得说的人。”
为这句话,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经不住你说啊。”
才不是。
行事果伐、异常决断的郑彦南,自不是轻易就能被人说动的人。
他忽然从沙发上起身。
苏君怔怔,想起还没给他倒水,“水应该好了,我去——”
“不了。”他的声音略略沙哑。
他起了身,转过头,问,“头还昏吗?”
“不,不昏了。”
“洗个澡,去睡觉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