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尚北的朋友不敢久留,一群人不欢而散。独他一个人最憋屈,一桌子的烂摊子,没人收拾,全留给了他。
此刻,他正拿着抹布在擦桌子,擦得不是很干净,但认真擦着,稍稍抬眼,他拿余光瞥向落地窗那头站着的苏君。
苏君立定在窗前,看院外不远处的路灯,路灯昏黄,照的光亮却广远。
她的手里捧着一杯普洱茶,热气腾腾,刚沏的。
抿了两口,口感不好,杯身烫手,她暂先放下了杯子。
适才烧壶水的功夫,她给她的租主郑深小姐打了个电话。
小姑娘急匆匆赶来,看见屋里的情形,先是对她道了好几声歉,话没说两句,见她面色虚冷,乖觉地收了声。
再想说话时,听见楼梯上头传来一道空荡的声音,在喊她,“郑深。”
郑深头皮发麻,看向桌边的郑尚北。
郑尚北迅速收回视线,端起盘子直接进了厨房。
郑深暗暗叫苦,脸耷拉到了一处,对茶几边的苏君说,“不好意思啊,苏小姐,我先上去跟我大哥说两句话,可能要你等一会儿。”
苏君放下了茶壶,沉默两秒,“等多久?”
这个,“半个小时……”
苏君眉头一蹙,郑深瞅见,她是个机灵的小丫头,赶忙改口,“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
“好。”
郑深推开楼上卧室的门,探出半个脑袋,屋里灯是亮的,没看见人。
慢慢又走去了书房,书房的房门虚掩,郑深心虚,瞄了里头一眼,故作样子,敲了敲门。
她大哥嗓子虚哑,说,“进吧。”
“嘿嘿,大哥。”
“大哥,”郑深一个脑袋两个大,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能回来?”
“能……”
郑彦南面色疲惫,他在低头批改文件,看模样,像是有一堆事待处理。
钢笔沙沙划过好几声,他没急着找她算当下这笔账,倒是说,“房子是怎么打理的,卧室里灰尘厚重,难以挪脚,临行前,交代你的事都给忘了吗。”
没,主要是留下那个定期过来收拾房间的家政阿姨,不大利于她实施租房这一计划。
“大哥,你不急着睡吧,我现在就给你从家政公司请一个家政阿姨来,很快很方便的。”
郑彦南掩唇咳嗽了一声。
郑深这才发现,她大哥像是有些疲乏。
西装外套被他随手搭在了红木椅上,郑彦南的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今天没有系领结,领口处是凌乱散开的,左手处的衣袖被随意捋到了小臂上,右手处有一枚袖扣,暂未解下。
“大哥,你是今天刚回国的吗?”
他大哥一年到头,没有哪一天不忙,转念想一想,他大哥刚回国,气还没喘匀,就要来操心这样大的事,可不是她这个做妹妹的不对嘛。
郑彦南没理郑深这句话,他从桌前抬起头,终于分出了一丝心思,问,“楼下什么情况?”
“啊,哥你还不知道?”郑深预感不妙,“楼下那位苏小姐,你们俩,是还没有打过招呼吗?”
郑彦南一个轻飘飘的视线飘来,已无耐心与她周旋,“给我个与你口中所说的这人,务必打招呼的理由。”
“也不是务必啦……”郑深打哈哈,“其实说起来也不是很复杂——”
“郑深。”郑彦南放下了手中的钢笔,极其严厉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郑深腿软,快要哭了。
面对气场两米八长的她大哥,她毫无说谎的可能,只能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一一地与他交代清楚了。
她认错态度十分良好,确实是有原因的啊,“哥,我也是没办法了,我错了,真错了——”
她大哥似乎不把这件事当回事,推开了椅子,他从书桌边起身,“违约金的话,我替你垫付了,尽快让这人搬走吧,只是电影,你就先不用拍了。”
什么嘛,郑深气得跺脚,“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