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 凝滞的思维才重新运作, 大脑将刚才那一幕一遍遍回放,每一帧都让花野弥生四肢冰凉,她面色苍白地看了看安然无恙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目光这才落在神色平静的蜘蛛身上。
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几乎正在同一时间, 蜘蛛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唇边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花野弥生仿佛听见他用低沉而徐缓的声音在耳边说,“这可不关我的事。”
他只是躲开了原本瞄准他的子弹而已, 她什么都不能说,否则就会开启倒计时,而等他耐心耗尽的那一刻, 可就不是这种在他看来不痛不痒的“巧合”了。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渐渐平息,大脑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权,她下楼的时候甚至无力的踉跄了一下, 如果不是身旁的少年扶了一把, 早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爆豪胜己看着用力攥住自己手臂的手, 听见少女气息不稳地说, “我、我去看看外面还有没有人。”
就在这时,坐在沙发上的白发男人站起身,“算了,我去吧,正好看看那个家伙是不是还活着。”
白兰的目光在少女苍白的面容一晃而过,“你早就不舒服了吧能坚持到明天吗”
一句话让其他人愣住, 目光唰地都集中在少女身上。
花野弥生惊讶地眨眨眼,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察觉到,“嗯,没问题。”
白兰微微颔首,无奈地对武力值最高的重力使和蜘蛛说,“看在这里有个病患的份上,就别胡闹了吧。”
说完,也不管两人作何反应,转身朝屋外走去。
阖上门的前一秒,他意有所指地埋怨道,“真是的,好歹我也是职业英雄,居然这么猖狂地在我面前杀人”
夕阳如火光般笼罩在他身上,紫色的瞳孔边缘晕染着血色,白兰漫不经心地走进树林里,没一会就找到偷袭的狙击手。
带着面具的男人穿着毫无特色的黑色衣袍,狙击槍掉落在身旁。
出乎意料,他没有立即死亡,子弹击中的位置离心脏还有点距离,胸膛微弱地起伏着,犹如苟延残喘的蝼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躺在灌木丛中的男人,树荫一层层叠加在身上,将白色的制服蒙成深灰色,只有细碎的夕阳落在肩头。
“亏我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一个都没杀了,”他苦恼地啧了一声,“你也太没用了吧”
话音刚落,他干净利落地踩断男人的脖颈,然后漫不经心地挥了下手,男人的剩下出现一个扭曲浑浊的黑洞,仿佛隐藏在暗处的猛兽露出獠牙,将尚有余温的尸体一口吞下。
做完这一切后,他躬身拾起那把狙击槍,一边动作熟练地上膛,一边往树林深处走去,自言自语般轻笑道,“都藏好了吗那么游戏开始。”
暗处鼻息的恶徒悚然一惊,以最快的速度四散逃离。
别墅里。
爆豪胜己扶着少女坐在沙发上,手背贴了贴她的额间,确定体温正常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只是昨晚没有睡好,有点头晕,没关系的。”花野弥生解释到。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转而神色微敛,看向低头坐在椅子上的太宰治,蓬松柔软的黑发在脸颊处投下一层阴影。
“我需要和你谈谈。”他低声说。
好一会,太宰治才有所反应,双手抄在口袋里,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迎着少女的目光朝别墅外走去,却没有回以一个注视,就像没有这个人存在般。
花野弥生看着离开别墅的两人,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担忧。
“他们两个关系很不错,没什么好担心的。”
库洛洛在少女的注视下,拿着她原本放在桌上的水杯,轻抿了一口,转而起身朝她走来。
花野弥生见他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对面,欲言又止,像是忍不住想说什么,都又怕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而迟迟不敢出声。
“好啦,”知道她在想什么,库洛洛无奈地叹了口气,“答应你,下次不会了。”
花野弥生忍了忍,没忍住,“这话我听过很多次了。”
所谓“下次不会”的真正意思是“下次不会让你发现”,这招他们用过很多次了蜘蛛以及揍敌客。
库洛洛倾身将杯子放在茶杯上,弯眼一笑,“也是,毕竟是个百分之八十,真要出什么事你也舍不得。”
这种以退为进的招数她也很熟悉。
花野弥生下意识靠进沙发里,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防备,库洛洛沉吟了两秒,“那这样吧,把那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再对他出手。”
在看到少女怀疑的目光,库洛洛懒懒地往后一靠,“不管你是否相信,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将他们的对话全程听完的爆豪胜己简直想冷笑。
这家伙真的敢冒着被扯断线,彻底隔离与两个世界的风险去杀一个高数值的人吗
片刻之后,花野弥生微微颔首。
蜘蛛微微一笑。
不能杀,那就将利益最大化。
以前既然出现过漏洞,总要想办法知道原因和正确的应对方法,下一次才不会那么猝不及防。
中原中也跟在黑手党首领身后,往白发男人相反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像是偶然相遇又正巧同行的两个陌路人,又像是气氛紧绷成弦的宿敌。
两人来到树林的边缘处,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一层又一层火烧云落入海面,起起伏伏的海浪宛如爆发的岩浆。
似乎觉得这里离别墅足够远了,黑手党首领停下脚步,随便找了棵树,后倾着身子倚靠在树干上。
中原中也站定在他身旁,两人间的距离一如既往可以相互配合,也可以相互攻击。
“交换吧,”太宰治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想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就用你的秘密和我交换。”
他的视线虚落在不远处,鸢色的眼眸被夕阳染成血色,以往浮于表面的情绪消失殆尽,柔和白皙的面容泛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中原中也一向琢磨不透他的心思,这个人对人心的掌控足以用“可怕”来形容,不管是恢复记忆之前还是之后,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控中唯独刚才。
那枚子弹没有穿透他的头颅,却将无懈可击的盔甲撞出一丝裂缝。
这或许是唯一能从他口中挖掘出真相的机会了。
没有阴谋诡计,只是一个简单的交易。
无数浪花蔓延上沙滩,汹涌翻腾的浪潮撞击礁石,哗哗作响。
大自然的合奏中,忽地渗入人类低沉的声音。
“我曾经是坐标。”
太宰治是唯一一个坐标,但不是第一个。
第一个是荒霸吐。
这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透明而牢固的墙将它与外界隔离,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日积月累产生的一点点阶段性的意识让它明白那面墙是“封印”,但距离了解什么是情绪和感情还太遥远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小小的,脆弱的生物突兀地出现在墙里面,不再是那些一闪而现的黑影,它能清晰地看见她每一寸轮廓。
人类
这里怎么会出现人类
她在看见它的第一时间,害怕地颤抖了一下。
无尽的黑暗中,时间与空间都化为虚无,每句话、每个音节、每个神情关于她的一切他都铭记于心,直到学会人类的语言后,他才明白她那时在说什么。
长发及腰的女孩漂浮在半空中,好半晌才控制住身体的平衡,碧绿色的眼眸在黑暗犹如萤火虫般那是它第一次对颜色产生概念。
这是哪好黑啊她战战兢兢地抱住自己,以此来增加安全感,有人在这里吗能、能和我说话吗
还没有语言概念的它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更不要说回答她了,只能看着她四处张望她的目光从它身上停顿了一下,很快就转移到别处,似乎想要在这里找和她一样的生物。
在她眼里,它是什么样的
漆黑无光的空间会让人产生恐惧,女孩越来越不安,原本就隐隐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顷刻间溢出,惊惶地哭声融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