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开门声让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微微一愣, 似乎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闯进来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
严肃古板的办公室和软糯的少女格格不入, 穿透落地窗的阳光让空气呈现出颗粒感。
“他”手上的果盘没有引来丝毫注意, 她的目光随着“他”的靠近愈发尖锐, 就像一只弱小无助的奶猫蜷缩在角落里, 只能警惕地看着入侵者走近, 暗中侥幸地期待“他”只是路过。
然而当看见“他”把摆放成心型的果盘放在桌上后依然没有离开时, 那点侥幸转变为盔甲,将她层层包裹, 白色的书签因为指尖施加的力道而扭曲变形。
“他”迎着少女冷漠的目光绕过办公桌, 来到她身旁, 一手支撑在桌面, 右手虚虚地指了指果盘,笑眯眯地说, 随便吃点, 等会就带你出去走走。
少女抿抿嘴,抵触的情绪显而易见, 她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眨眼间掩去眸底的不安, 抬手将书本放在桌上,不用,现在走。
“他”微笑着将准备起身的少女按回去, 仿佛没有察觉到她蓦然绷紧神经,别这么狠心嘛,我们都讨好了你那么久, 就顺从一次不行吗
温热宽大的手掌隔着柔软的布料,紧紧贴在她的肩头,唯一的接触点传递着两人的体温。
她偏过头来,用刀锋一般的目光切割着“他”的手背,你们觉得这种逗弄宠物一般的姿态,是在讨好我
“他”似是反省地沉吟两秒,语气充满歉意,抱歉,毕竟我们没有他经验丰富,不知道对待恋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如果你愿意教我们的话,我们会学得很快的。
少女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嘴角扬起无意义的弧度,抱歉,我没那个耐心。
她握住“他”的手腕,想摆脱钳制。
那我们就只能“他”反手与她十指交叉,躬下腰身,凑到她的耳边,缠绵低语,自学了。
绷紧的弦因为这亲昵的接触蓦然断裂。
哇哦“他”一手拦住挥向自己脸颊的手,依然笑意盈盈地看着那双燃起火焰的绿色眼眸,冷静一点,我可是白兰啊
某个音节像是投入禁区的炸弹,少女的瞳孔收缩到极致后,又猛然扩张。
甜腻而缠绵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恶意,“他”将两人十指交缠的手凑到唇边,在少女白皙的指节上轻轻咬了一下,弥生,我们都是你的白兰,我们和他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没有他运气那么好,能够在你存在的世界出生,不要这么偏心,好不好
剔透澄亮的翡翠映出“他”柔软至极的神情与他注视她时一模一样。
少女神情恍然地望着“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想要穿透这层皮囊去触摸那个被禁锢的灵魂,而是不自觉地将他们重叠在一起,以至于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在看谁。
这种动摇对他们来说近乎奇迹,暗处窥视的强盗下意识屏息凝视。
少女姣好的面容呈现奇异的空白,瞳孔微颤,似乎陷入沼泽中,挣扎着想要爬出来。
“他”怜惜地将少女耳际旁的发丝挽至耳后,然后轻抚上“她”的脸颊,生着薄茧的拇指贪恋那上面的触感和温度,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把那些遗失的时间,一点点弥补回来。
她的目光在眼前这幅皮囊上一寸寸游离,时而茫然,时而清醒。
双唇微启时,先是一声急促的气音,就像溺水者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然后才是割破喉咙才逃出来的音节,如果如果我认同你的说法,那他要怎么办
“他”对着镜面般的翡翠微微一笑,眉间却拢起委屈的弧度,悄然偷换概念,可如果你不认同,那“白兰”要怎么办
少女微微睁大眼睛。
他们仿佛看到了蛛网般的裂缝在无懈可击的盔甲上,以可怖的速度疯狂蔓延。
然后发出一声极其悦耳的咔嚓。
从那时候开始,她虽然时常会看着“容器”走神,但没有再抵触和漠视他们,从一开始的回应,到后来会尝试主动挑起话题。
他们依然把公主小心翼翼地“保护”在城堡里,但这似乎有些多余,因为她不再在乎外面的世界,而是将所有精力和时间都用来认识他们。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滴水穿石。
她从来不会叫他们的名字,只给了他们编号,但这冰冷的数字反而比名字更让人心颤每个“白兰杰索”在她眼里都是独一无二的,会给与他们和他一样的笑靥和情话,会和他们一样做出恋人间的约定。
可每每气氛恰到好处的时候,她依旧会排斥亲昵的接触这双眼睛后面,有多少人在看着我
这就导致了他们和她停留在牵手与拥抱这个步骤。
没关系,独一无二的宝石已经被他们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来,他们有的是时间。
但有人却想要违反规则。
占有欲是每个雄性的劣根性之一。
第三年的时候,有个人在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后,不想再遵守游戏规则,想要独占这幅皮囊。
比起规则破坏者,那家伙更像一个探路石。
失败又能怎样呢不过是和他一样被封锁在意识的角落里而已,依然能每天看着她。
然而最初的“一”把他做成了ghost,记忆的共享让所有人都掌握了那个方法。
可怖的内部分歧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就消失了,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人再敢踏出那条线。
然后,在第五年的某一天,“他”的食物里被下了药。
是她做的。
毫无任何征兆,甚至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少女还在和“他”笑语晏晏。
醒来之后,“他”被捆在椅子上,身上的锁链材质特殊,一时半会挣脱不了。
“一”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正望向窗外夜色的女人,像往常一般,温柔而亲昵地笑了笑,怎么了弥生。
视线完全没有落在她手中的槍支上,仿佛那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玩具。
黑暗的书房被月光覆上一层白纱,蝉鸣声在静谧的空气里掀起丝丝波澜。
她把玩着漆黑的槍支,缓缓偏过头来,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生机盎然的绿色眼眸平静无波,仿佛所有喜怒哀乐都化为灰烬。
狩猎者揭开面具,露出死神般的枯骨。
身着婚纱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