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余桃白嫩的脸忽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要说陈北南心里不惊恐那是假的, 但是他依旧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快步向宿舍走了过去。
快到知青点的时候,陈北南不禁拧了拧眉, 时间还比较早,知青们都还没有去上工,自己这样大摇大摆的抱着她不免引人注意,他倒是不怕别人在背后说闲话,怕只怕别人看到她的脸。
陈北南将余桃放在一旁的石阶上, 脱掉自己的外套,把她整个人盖了起来。
沈国珍和姜香梅正在刷牙,远远的看见陈北南抱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走近了通过凹陷的形状判断,他抱着的应该是一个人。
大白天的抱个人本就让人奇怪,更何况还故意用衣服蒙着脸,姜香梅不禁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旁边的沈国珍道:
“他抱的是谁呀?”
“应该是余同志吧。”沈国珍看着陈北南从自己身边经过, 抱着那人往最后一个房间走了过去。
“那个狐狸精?她这是怎么了?”姜香梅更好奇了, 用件衣服遮住脸,明显是不想让人看到。
“不知道,可能是生病了吧。”沈国珍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渐渐远去的两人。
就在这时, 忽然见陈北南怀里的人手达拉了下来,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 她竟然看见那手的皮肤干枯、褶皱, 看起来就如同六七十岁老人的手一般。
她睁大了眼睛想要看个清楚,陈北南却已经打开了门,把人抱了进去。
门很快关上了。
沈国珍收回目光,心里有很多猜想,促使她迫切的想要去看个究竟,她把刷牙的杯子放回屋里,走出来往后面的房间望去,终究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抬步走了过去。
“国珍,你去干嘛?”姜香梅见沈国珍往后面的房间走,好奇的问道。
“我去看看余同志是不是病了,看她需不需要帮忙。”沈国珍轻声应了一句,继续往后面走。
“哼!死了才好,免得她到处勾引人。”姜香梅小声嘟囔了一句,她可没有国珍这么好心还专门去看望她。
沈国珍走到门口,轻轻的推了推门,却见门已经从里面锁了起来,于是用手指扣了几下,片刻之后屋里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
“谁?”声音带着一丝慌张。
“我。”沈国珍应了一声,继续道:“余同志生病了吗?她没事吧。”
“没事,低血糖晕倒了。”屋里的男声再次响起,但是并没有要来给她开门的意思。
沈国珍不死心,继续说道:
“我那里有糖,现在我就去给余同志那点过来。”
如果是低血糖为什么要用衣服盖着头,还有自己刚刚明明看到了一只很奇怪的手。
“不用了,我们有。”陈北南皱了皱眉头,这沈知青怎么什么时候都这样热情。
见陈北南拒绝得这样利落,沈国珍知道他并不打算给自己开门了,只得悻悻的往回走了。
屋里陈北南把余桃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她看起来无比的疲惫,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陈北南握着她的手,生怕下一秒她就这样睡过去了。
现在除了让她躺下来休息,他想不到还能做什么,公社里的卫生所是不能去的,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看见了,一定会被人当作怪物。
况且那些医生也未必能帮到她。
“ 小鱼儿,你好点了吗?”陈北南轻声问道。
现在的她看起来无比吓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凹凸不平,感觉一下子老了五六十岁,但又不是人自然衰老的那种皮肤,倒像是枯萎了的树皮一样。
余桃闭着眼睛,她很累,但是意识还算清醒,现在她只感觉到身上就想被火烧一样刺痛,她没有想到过度的消耗灵力会给这具身体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以前她也用灵力就救过人,当时并没有对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或许是因为当初她是本体,灵力强大,而现在她只是残魂,这具载体根本无法承受过渡消耗。
她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手,只见原本白嫩的手指现在却骨瘦如柴,就像五根干树枝一样,她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又丑陋又可怕,陈北南一定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吧。
现在她唯一庆幸的是,刚刚自己的样子没有被那些学生看到。
她的动作落到了他的眼里,他瞬间表白了她现在的想法,害怕她胡思乱想,连忙心疼的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她的手被他握在手里,感觉到他身上的灵气正源源不断的通过他的手传递过来,就像给她火烧着的身体注入了一股清泉一般,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这股灵气。
陈北南见她的嘴唇干涸的厉害,便起身想要给她倒一杯水,但他的手刚离开,那种被灼烧一般,火辣辣的疼,立即席卷了她的身体,她难受的像是要死了一般,行动先了思想一步,快速的抓住了陈北南的手。
肌肤相触,那只手又源源不断的送来了甘露,身上的疼痛渐渐也得到了缓解。
陈北南一顿,见她如此紧张,以为她怕自己离开,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到:
“别怕,我不走,我只是想给你倒杯水。”
“我不喝水,你别走。”余桃气若游丝,虚弱的说到。
她的嘴唇已经干得蜕皮,怎么可能不渴,她只是怕自己离开罢了,此刻陈北南的心就像被狠狠插了一刀,疼的厉害,如果可以替代,他会好不犹豫的帮她受这些痛苦,现在他甚至在自私的想,要是没有救那个孩子就好了!
“乖,喝点水会好受一点。”陈北南说着又要起身去给她倒水。
“别走,陈北南,你别走。”余桃低吟着,那声音哀伤的像是在哀求。
陈北南心狠狠的被揪了起来,他紧紧的握着余桃的手,为了和她的手保持一样的高度,他顺势坐在了地上,再也没有挪动一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陈北南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低着嗓子问:
“谁呀?”
“我。”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学校里的聂老师,听说余老师病了,我来看看她。”
陈北南往床上看了看,余桃还睡着,双手依旧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
他有些为难了,不知道这门是开还是不开,不开,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还不开门,难免被人猜疑,开了,他进来看到小鱼儿的脸怕是会被吓晕过去。
思考了一会,拿过一件薄薄的衣服,轻轻的盖在余桃脸上,轻轻抽出手,走过去,打开了门。
让他没想到的事,屋外除了聂文生还站着沈国珍。
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因为上午余桃没有去学校上课,又听学生说余老师来了又走了,中午的时候聂文生便趁着吃午饭的空隙,来了一趟知青点,但是他不知道余桃住那间房间,便像知青们打听。
正好被路过的沈国珍听到了,便十分“好心”的带他过来了。
“聂老师不知道余同志住那里,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沈国珍很懂得察言观色,见陈北南见到她时脸色有些不悦,连忙解释道。
“陈同志,余老师她没事吧。”做为一位人民教师,聂文生比一般人更懂得分寸,他并没有往房间里走,只是站在门外关心的问道。
沈国珍却趁机往屋里看去,奈何陈北南的身体挡住了她一大部分视线,屋子里又没有开灯,还拉着窗帘,光线很暗,什么也看不见。
“她没事,聂老师麻烦你去校长那里帮她请半个月假,谢谢。”陈北南不知道余桃到底多久才能恢复,心里想着先请半个月再看看吧。
“余同志,到底怎么了,我进去看看她吧。”沈国珍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陈北南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沉着脸说到:
“沈知青还是别进去了,小鱼儿在出天花,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沈国珍的脚步一顿,她拿不准陈北南说的是真是假,明明上午的时候他还说是低血糖,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天花了。
她知道天花的传染性极强,如果见了风还会留疤,一旦留疤。脸就毁了,虽然他知道陈北南有可能在说谎,但是她不敢拿自己的脸去赌,自己现在也只剩下这张脸了。
见她尴尬的愣在原地,聂文生连忙出来打圆场:
“沈知青,这里有陈同志照顾着,我们还是先走吧。”说完又看着陈北南道:
“陈同志,我一会就去学校帮余老师请假,你注意关好门窗,别让余老师见了风。”
“好,谢谢。”陈北南低声应到。
两个走后陈北南关上了门,刚刚为了阻止沈国珍进屋,自己胡乱编了一个理由说是天花,现在想想正好歪打正着,免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来探望。
他回到床边,轻轻的掀开搭在余桃脸上的衣服,见她依旧迷迷糊糊的睡着,眉深深的皱在一起,想来她还是很难受吧。
她的皮肤上一块一块的凸起物已经消失了,看起来没有刚开始那么吓人了,但是皮肤还是很褶皱,现在看起来像个老太太。
陈北南的手抚上她的脸,不禁在心里想:原来她老了以后是这样的呀!
这时候余桃的睫毛扑闪了一下,接着眼睑慢慢的打开来,虽然她皮肤褶皱不堪,但是那双眼睛却依旧明媚动人,眼里藏着一丝丝慌张和担忧,更让人心生怜爱了。
“陈北南,我现在是不是很丑?”余桃看着陈北南问道。
果然,女人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容貌。
“不丑。”陈北南坐到床边,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余桃目光再次落到自己的手上,喃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