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虎抬起头来直视汤兆隆的目光,眼神里不见半点畏惧,他用微哑的嗓音沉声答道“回王爷,属下名唤李二虎。”
汤兆隆轻笑道“你怎会甘心被他们这般欺侮”
李二虎低下头去“回王爷,属下打不过他们。”
汤兆隆此刻对李二虎并没有什么怜悯的感情,只有一丝鄙夷。他一向是不大瞧得起弱者的。虽然在景平城百姓的心目中,他是个体恤民生的好王爷,但那只是为了维护他的地位装出来的样子罢了。在汤兆隆的观念里,弱者被强者欺压是合情合理的,贫穷,体弱,愚钝都是与生俱来的业障。他同样认为,强者,就算是被一时的困境掩盖,也终会凭借一己之力冲破牢笼,而那些安于现状的蝼蚁,无论遭受怎样的苦难,都不值得同情。
但他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他这种鄙夷,他的形象是亲民的,友善的,富有同情心的。况且他隐隐觉得这个李二虎和他印象中的那些愚昧的弱者不一样,他想要和这个苍白瘦弱的少年继续交谈下去。
“你家是哪的啊”汤兆隆随和地笑道,俨然一个关心下属的好上司。
“属下景平人士。”
“哦家就在景平啊,家里有什么人啊”
“回王爷,只有家父一人。”
“还有其他兄弟吗”
“没有。”
汤兆隆心想,这个李二虎身为独子跑来从军打仗,死掉的话就只剩老父一人无依无靠了。看来还真是为国尽忠的一家子。精神可嘉,然而他从来都不稀罕这种精神,一是因为他自己就不是个会舍小家,为大家的人,再者,他认为这种牺牲式的英雄情结是及其廉价的,因为这多半是徒劳无功的。
但汤兆隆随时都不会忘记,他披着一张爱民如子的皮。
只见他面色凝重地拍了拍李二虎的肩膀“真是个赤胆忠心的好男儿。唉,可是啊,我们连敌人的踪迹都无从查找,让你这一腔抱负无处施展”
“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汤兆隆心说,我最烦别人说这话,不知当不当讲就别讲,但他还是微笑着说“但讲无妨。”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看到李二虎眼中一抹狡黠的光转瞬即逝,有点像阴谋得逞的狐狸。
“属下以为,我们根本无需找出敌军的下落。”
听到这话,汤兆隆感觉脑海中“啪嗒”一声,好像那个缠作一团的结突然被解开了,他发现自己以前进入了一个思维的死胡同找到了敌人才能打仗才能获胜。然而,谁说只有找到了敌人才能开打呢
“你你接着说。”汤兆隆激动地说。
“属下以为,这冰天雪地的天气,备受煎熬的不止是我军,敌军也同样。这里虽然是敌军的地盘,但是北方地区向来土地贫瘠,想来他们也面临着粮草不足的困境。”
“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沉不住气,主动向我军发出进攻。要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把我们耗死在这里,但谁耗死谁还不一定。”
汤兆隆眼神一亮,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多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但若是等敌军主动进攻,我军岂不处于不利的境地”
“若是敌军突袭,而我军毫无防备,那此战势必大败。然则,如若我军事先得知敌军何时攻来,做好埋伏,等敌军一来,瞬间将之包围剿灭,是否会有一丝胜机呢”
“好好计策”汤兆隆有些兴奋地拉住李二虎。他感觉眼前的乌云正在散去,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但是,我怎么知道敌军什么时候会攻来呢”汤兆隆突然收起了兴奋,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忧虑。
“王爷愿意相信属下吗”李二虎的语气波澜不惊。
汤兆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后,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假如不出属下所料,敌军会在明日深夜攻来。”
“哦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不瞒王爷,属下的师傅曾教授属下星象占卜之术。”
“你师傅又是何人”
“我师傅在昆仑山上修道,他通晓万事,无所不能。”
汤兆隆沉默了。他对于算卦占卜之事一向持怀疑态度。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有老天爷,或者说,他相信,老天爷根本掌控不了他的命运。
但事到如今,也并无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信他的了。他盘算着,若是这李二虎说得准,自然最好不过,若说得不准,那就有理由将他军法处置。
于是,次日戌时,汤兆隆在军营方圆一里处埋伏了五万大军,军营中留下一万大军,在地上摆满酒坛子,让营中的士兵装出喝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