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方静斋却高兴不起来。
误入中山几年,又被幽冥买断了红尘,虽说债多不压身,总是个窟窿。
身上只裹了半件破烂道衣,算是中山才放两三花,如今囊中无一文,只剩下小豆不弃不离。赏心剑赏心镖,尚未捂热,便叛门资敌也就罢了;“迷榖木”、“女尸草”丢了也认了,连宜子孙的“鹿蜀”都不给个念想,统统败了个精光。
还是幽冥重情义,不以衣貌取人。一进大门,就围了帮接引过来。早早看到一威猛身影,果然是老相与。虽不是灯火阑珊处,蓦然回首,顿时让方静斋自省,幽冥风景其实也甚佳。
这轩辕巡查咧嘴一笑,便专心在前引路,又进了那大殿。方真人眼尖,大殿里已高坐了几位旧友。眼见居然又有蒙木花茶、道衣、芥子袋白白奉上,不禁会心一笑!
沐浴更衣后,不禁又心猿乱动起来。芥子袋功法玉简已丢,不妨讨几个空白玉简木简石简,凭记忆刻几份出来,好歹换点开销。
大殿里,已有八九位同道。俯仰之间,真是汉时仙、唐时洞、如今皆是赤手空拳白食之人。正以茶为兵、以酒为卒,不拘业障互为相与。
除了中山经的玉山宗门玉恒道友,居然还有两位来自西山经玉山和阴山的道友,还有那个绕阵偷袭小辈的生瓜金丹。更难得两位金丹冤家女真人也在。
彼此都是看过二更云、三更月、四更天的人物,脸面平静的如初阳下的翠香清池,都能补养几株荷花。
忽有荷花,迎风乱动起来。
“这中山经小气,连个送行茶酒都不给,恰好在幽冥待个痛快,向诸位真人一借风月!”
这玉恒道友,口中言是“诸位”,眼光光明正大地只往那西山狐媚女真人放,只当其它诸位瞧不见。
眼见这玉恒真人,年若二十。曾被中山明月广照的黑眉大眼,光亮如昔。嫡仙之脸更若归岫彩云,眉眼跳动下什么表情都有。显然是个放真形骸之人。
“道友却又取笑奴家!须知奴家不饶无能之辈!”咦,居然不自称“本真人”称“奴家”,有戏!
这狐媚女真人,据说祖上南山经青丘山出身,姓胡,号“落尘”,不过五百寿元已修得金丹九层多年。
那落尘真人,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早已把方静斋目光都吸引到周边尺之地。自然是先左边尺,右边再尺,才堂堂正正盯那几寸之地。
玉恒真人倒似才见得方真人,满嘴胡言:“哈哈,静斋真人怕是不答应!”
方静斋才知着了道,倒也不脸红。此间做派,幽冥之地虽只逞口舌、不动手脚,却也不禁沾衣吹面之雅事。
当下先一一见礼。西山经玉山的,玉玄道友;西山经阴山的,阴渭亭道友;中山经的那位阴山道友,可惜几日前已去托生;那位暴脾气女真人,却是真姓暴,据说和暴山宗门颇有姻缘。如今同是沦落人,早已和落尘真人化了干戈。本欲早早前去托生,听闻此次传输阵将提前开动,干脆等众人传输后再行事。
西山那位生瓜真人,当日原来是奉元婴真君行事。
“真君钧令,如何敢违?”这位金丹一层真人也不禁苦笑。
另外还有两位真人,却非五山经人氏。一号“竹据”,一号“渔师”。
玉恒真人见又添了旧人,心中高兴。早早招了女接引过来:
“去拿玉简来!如此茶酒,冷了众真人!我取一功法,速换仙酒佳酿来!”
静斋熟悉这玉恒真人性子,推脱也无用。据说中山经玉山曾被赐名“王山”,这玉恒真人上位后直嚷着要改回来,还大言不惭什么“本是玉山便玉山,少点灵骨输快哉”。
这落尘真人也是个好性子,居然也加添了一份功法相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