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大梁帝都。
物宝天华王气蒸蔚这里连城门也与他处不同格外的巍峨坚实。川流不息入城的人流中一辆青蓬双辕的马车不起眼地夹在其中摇摇缓行在距离城门数丈之地停顿了下来。
车帘掀起一个月白衣衫容颜清朗的年轻人跳下车前行几步仰起头凝望着城门上方的“金陵”二字。
走在马车前方的两名骑士察觉到后面有异样回过头看了一下一齐拨转马头奔了过来。这两人都是贵族公子的打扮年龄也大致相仿跑在前面的一个远远就在问:“苏兄你怎么了”
梅长苏没有回答他依然保持着仰望城门的姿势表情凝然不动一头乌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苍白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沧桑与悲凉。
“苏兄是不是累了”这时另外一人也奔至近前关切地道“就快到了今天可以好好歇歇。”
“景睿谢弼”梅长苏毫无颜色的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我想在这里再站一会儿这么多年没来想不到金陵城几乎丝毫未变进了城门后多半也依然是冠盖满京华的盛况吧”
萧景睿微微有些怔忡问道:“怎么苏兄以前来过金陵”
“十五年前我曾在金陵受教于黎崇老先生自他被贬离京后就再没有回来过。”梅长苏幽幽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睛似要抹去满目浮华“想到先师不免要感慨前尘往事如烟如尘仿若云散水涸岂复有重来之日。”
提起前代鸿儒黎老先生萧景睿与谢弼都不由神色肃然。
黎崇这位学博天下的一代宗师虽然受召入朝教习诸皇子但亦不忘设教坛于宫墙之外。在他座前受教之人富贵寒素兼而有之并无差别一时名重无两。然而当年不知为了何故触怒天颜以太傅之身被贬为白衣愤愤离京郁郁而亡诚是天下士子心中之痛。在与梅长苏一路同行到金陵的相处过程中萧景睿和谢弼都觉得这位苏兄学识深不可测一定大有渊源却没想到他原来竟是受教于这位老先生。
“黎老先生若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苏兄你为他伤感有损身体”萧景睿低声劝道“你身子不好我们本来是请你到金陵散心养病的你若是这般郁郁不欢倒让我们这些做朋友的觉得过意不去。”
梅长苏默然半晌方缓缓睁开双眸道:“你们放心既然来到王都城下总要哀念一下亡师当年忠心受挫黯然离京的凄楚之情岂有一直沉溺忧伤之理我没有事的咱们进城吧。”
时近黄昏昼市已休夜市未起街面有些清寂三人很快就赶到了一座赫赫府第前“宁国侯府”的匾额高高悬挂十分显眼。
“哎呀快进去通报大公子二公子回来了”这时正好是下人们忙着四处掌灯的时候一个眼尖的男仆扭头瞅见他们立即高声叫了起来同时迎上来请安。
三人纷纷下车下马客前主后进了侯府大门入目便是一道影壁壁上“护国柱石”四字竟是御笔。
“芹伯父亲母亲呢”萧景睿问着一个匆匆迎出来的老仆。
“侯爷在书房不过夫人今日礼佛要留宿公主府。”
“那我爹我娘呢大哥和绮妹他们呢”
“卓庄主和卓夫人已经回汾佐去了卓姑爷和大小姐同行。”
在一旁听着他们的问答梅长苏忍不住失笑道:“真是混乱啊又是父亲母亲又是爹娘的再加上你跟哪个兄弟都不同姓不知道的人一听就晕了。”
“不知道的人当然会晕了不过景睿的身世也算是一段传奇了不知道的人很少吧。”
“谢弼你总是没大没小的叫我大哥。”萧景睿故意板了板脸三个人随后一齐笑了起来。
不过玩笑归玩笑其实谢弼说的没错萧景睿的身世由于太离奇又牵涉到贵胄世家的宁国侯府与江湖名重的天泉山庄在朝野间的确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二十四年前宁国侯谢玉离开他怀孕的妻子当朝皇妹莅阳长公主出征西夏同年江湖世家天泉山庄的庄主卓鼎风也将身怀六甲的爱妻送到金陵委托朋友照顾自己前往苗疆约战魔教高手。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次被民间俗称为“锁喉”的疫情突然暴为躲避瘟疫城内的达官贵人们纷纷离开到附近的清静山庙避灾而谢卓两家夫人巧之又巧地住到了同一座庙里的东西两院。
由于山中寂寞两位夫人有了交往彼此都觉得性情相投常在一处起坐。这天两人正聚在一起聊天弈棋突然同时阵痛起来。其时外面正是电闪雷鸣、风雨大作随行的仆从们惶惶然地忙乱到深夜终于有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两个男孩几乎是先后脚一起落草。
在一片喜笑颜开中产婆们捧着这金尊玉贵的两个小公子到外间准备好的一个大木桶里给婴儿浴身。
就在此时意外生了。
古庙院中一株空心柏被雷电击中一段粗枝轰然断裂砸在产房屋顶上瞬那间瓦碎梁歪窗棂也被震落狂风猛卷而入屋内烛火俱灭一片尖叫声。侍卫和婢女们慌慌张张抢出两位夫人被吓得向后跌坐在地上的产婆们也手忙脚乱地摸黑从木桶里捞出婴孩逃了出去。
好在有惊无险无人受伤重新择房安顿好了产妇之后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就突然现了一个大问题。
摸黑被抱出的两个男婴裸身无牵挂一般样皱皱巴巴一般样张着嘴大哭重量相仿眉目相似哪个是谢夫人生的哪个又是卓夫人生的
到了第二天问题更加沉重因为其中的一个男婴死了。
谢夫人既是当朝长公主这件事就不可避免地惊动到了当今天子。皇帝下旨命两家带着婴孩入宫派御医滴血认亲谁知婴儿的血居然跟谁的都相融根本没有区别再一看两对父母的模样皇帝知道事情难办了。
谢玉与卓鼎风都是长身玉立五官明晰两位夫人都是柳眉杏眼秀丽文雅;虽说不算很象但细察其五官轮廓特征竟然差不多。
即使等孩子长大只怕也难单凭长相就判定他到底是谁家之子。
皇帝抱着婴儿看了半天虽无决断但因心中十分喜爱便想出了一个折中之计:“既然无法确认这孩子究竟是何人之子那他姓谢姓卓都不合适朕就赐国姓于他按皇子辈取名叫景景睿好了他生在睿山之上嘛。一年住在谢家下一年就住在卓家算是两姓之子如何”
皇帝作了主何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大家也只能同意。
就这样萧景睿便有了双重身份即是宁国侯谢家的大公子也是天泉山庄卓氏门中的二少爷。而素无往来的谢卓两家也由此变得有如亲族一般关系紧密。两年前卓家长子卓青遥娶了谢府大小姐谢绮为妻两家更是亲上加亲和睦得有如一家一般。
“好了大哥既然父亲在书房我们直接过去请安吧”谢弼说着又回头看了看梅长苏“苏兄一起去吗”
梅长苏一笑道:“入府打扰自当拜见主人。”
兄弟二人一左一右笑容晏晏地陪同着客人进了二门沿途的下人一看这架式就知道来的是个要紧的贵客只是看来者一身白衫容颜清素的样子又猜不出是何来头。
按贵族世家的常例除非是迎接圣旨或位阶更高的人一般不开中门不入正厅所以两兄弟直接就引着客人到了东厅。虽然室外还有余辉但厅内已是明烛高烧在温黄的灯光下有一人手执书卷踏着光滑如镜的水磨大理石地面正缓步慢踱若有所思。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颔下长须无风自动。
这就是颇受当朝皇帝倚重被称朝廷柱石的宁国侯谢玉。
当年曾被喻为“芝兰玉树”的美男子如今已年过半百但端正的面庞和挺秀的五官依然保留着青年时的俊帅体型也还保持得很好胖瘦适中矫健有力。此时他身着一套半旧的家居服除了腰间一条玉带外别无华贵的饰物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雍容。
萧景睿与谢弼神色恭肃地上前拜倒齐声道:“孩儿见过父亲。”
“起来吧”谢玉抬了抬手目光落在萧景睿身上语调略转严厉“你还知道回来两个多月不见你人影连中秋团圆之日都忘了看来平日对你实在管教得不够”
刚刚才教训这一句谢玉突然现厅上还有第四人立即停顿了下来“哦有客人”
“是。”萧景睿躬身道“这位苏兄是孩儿结识的朋友在外时一向多承他照顾此次是孩儿力邀请他到金陵休养身体的。”
梅长苏迈步上前执的是晚辈礼气度却甚是从容不迫:“草民苏哲见过侯爷。”
“苏先生客气了来者是客何况又是犬子的好友不必如此谦称。”谢玉抬手微微还了半礼见这年轻人虽是病体单薄但容颜灵秀气质清雅不由多看了两眼“苏先生好人物既然赏光客寓敝府就当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
梅长苏欠身笑了笑并未多客套慢慢退后了一步。
因为有外人在场谢玉不便再对萧景睿多加训斥所以只瞪了一眼就放缓了语气道:“客人远来劳累你们陪着先安排休息吧。明日不许贪睡去公主府迎你母亲回来等我下朝后再过来这里有话要吩咐你们。”
“是。”兄弟二人一齐躬身与梅长苏一起退了出来直到了院门之外才放松了全身。
因为早得了吩咐谢府下人们已打扫好客院雪庐重新换了崭新的铺陈热茶热水也准备停当整个院子显得极是温馨倒看不出一向少有人住。
旅途中晚餐吃得太早所以萧景睿和谢弼陪着梅长苏一起在雪庐用夜宵。枣粥和点心刚送上来萧景睿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飞流呢叫他一起来吃吧”
梅长苏笑道:“他一直都在啊。”
话音刚落萧景睿和谢弼突然觉得背心一阵寒回头看时方才明明空无一人的屋角此时竟已静静地站着一个身着浅蓝衣衫的少年。他容颜生得极是俊美可惜全身上下都仿若罩着一层寒冰般冷傲孤清令人分毫不敢生亲近之念。
“虽说不是第一次见飞流可还是觉得这身法好诡谲啊。”谢弼压低了声音悄悄道“苏兄有他这样一个护卫在我都不太敢靠近你生怕他一个误会劈我一掌。”
“怎么会我们飞流脾气很好很乖的。”梅长苏刚抬了抬手下一个瞬间飞流就已经飘了过来蹲下身将头靠在梅长苏的膝上“看还喜欢撒娇。他只是偶尔分不清楚真假以后有他在场的时候你们不要跟我打闹就是了。”
这个武功奇绝的少年护卫受过脑伤略有些心智不全萧景睿和谢弼早已知道不过他俩对梅长苏都敬如师长根本也没打算跟他打闹所以这句吩咐嘛听着也就是听着罢了。
飞流不喜欢吃粥谢弼又吩咐人另给他煮了面食。大家正边吃边闲谈院外突响人声有人一路朗声大笑着走进来道:“你们走得可真慢等得我都快长毛了”
萧景睿大喜跳起身来抓住来者“豫津”
谢弼却皱起了眉头下巴一仰问道:“我说言豫津啊你这消息也太快了吧我们刚刚才进门时间又这么晚你跑来干什么”
“我跟你们管家打了招呼等你们一回来就给我送信儿”言豫津大踏步走上前来给梅长苏见礼“苏兄看起来气色不错这一路上少了我没被这两人给闷死吧”
国舅府的大少爷言豫津是萧景睿最好的朋友三个贵公子本来是一起在游历途中遇到梅长苏打算结伴同行回金陵的谁知一行人在半路上碰巧救下了一对被追杀的老夫妇听他们说是准备上京去控告庆国公柏业的亲族在他的原籍地滨州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夺耕农田产为私产殴杀人命等诸项罪状。谢弼因为宁国侯府与庆国公府一向交好怕父亲责怪没有敢管这桩闲事而言豫津生性洒脱侠义心起便自告奋勇护送这对老夫妇一起先走同时还坚持不要萧景睿同行让他陪着由于身体原因必须慢慢缓行的梅长苏随后回京。
“胡公胡婆怎么样”一见到他梅长苏自然要先问一问那对告状的老夫妇。
“状子已经递到御史台了事情现在很稳定皇上秘旨派了特使去滨州没有调查结论前案子暂不开审所以现在还没起什么风波谢弼你也用不着这么急就冷淡我避嫌。”言豫津虽然语气乐乐呵呵的但说起话来却毫不客气“我就是想这么晚来看景睿和苏兄就不是来看你的不服气来咬我啊”
“呸”谢弼啐道“你那么厚的皮谁咬得动”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跟你们说正经的”言豫津拖过一张凳子在桌旁坐下捞起一杯茶一饮而尽“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回来的有多及时吧”
“及时”萧景睿不解地眨眨眼睛“我们赶上什么了吗”
“哈哈”言豫津用力拍着好友的肩膀“你们赶上了一场大热闹”
听他这样说梅长苏倒还罢了萧景睿和谢弼却一齐睁圆眼睛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因为他们二人非常了解言豫津知道这位国舅公子是全京城最爱看热闹的一个人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的影子看的热闹多了标准自然也会水涨船高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大”热闹就一定不会小到哪儿去。
“别吊胃口了快说有什么热闹看朝廷要加恩科点武魁了吗”谢弼催问道。
“比那个热闹”言豫津摆摆手“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初遇苏兄的那个小县城外看见了什么人”
“看见了”谢弼略一回想“啊那个大渝国派来出使我们大梁的使团当时他们不是在酒楼闹着说带来的国书丢了吗又砸楼又搜身的那个猖狂劲儿真让人想狠狠教训他们一下他们现在已经进京了干什么来的”
“嘿嘿”言豫津笑眯眯道“他们是来求亲联姻的”
“原来是这个事”谢弼有些失望“皇上是一定会按惯例考查一下这些使者的虽然还算有趣却也未见得会有多热闹。”
“你先别急嘛”言豫津斜了他一眼“这个热闹里不仅有皇上有大渝使者还有一个你们想也想不到的第三方猜猜是谁”
萧景睿与谢弼刚开始想梅长苏已道:“是不是北燕的使团也到了金陵”
言豫津稍感受挫但很快又振作起精神:“苏兄猜得没错北燕的使团规模也不小双方在金陵城已经明争暗斗了好几天了皇上决断不下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决断所以颁下圣旨三天后在朱雀门外来一个公平的比试”
“有些意思了”萧景睿挑起双眉“我们已经看到大渝使团里至少有一个金雕柴明北燕那边虽然不知拓跋昊来了没有但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双方比拼的确值得一看。”
“哪里只是双方比拼是三方”言豫津得意地一笑。
“啊”两兄弟异口同声地问道“还有哪家使团”
言豫津正准备卖卖关子梅长苏又笑道:“我猜当然还有东道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就不许我们大梁的勇士去争争这个机会”
面对着萧谢二人询问的目光言豫津只好予以肯定:“苏兄猜得对就是这三方。”
谢弼很是诧异地道:“皇上这样下旨实在奇怪他如果不同意和亲拒绝就是了如果同意和亲那把本国人扯进来比试什么”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言豫津又高兴起来“我刚才就跟你们说过这是求亲不是和亲你们以为跟以前一样如果皇上同意了就在公主郡主中挑一个适龄的嫁过去对方也不在乎到底是谁反正娶的是大梁宗室贵女的身份”
“听你这话的意思大渝和北燕此次前来难道还有特定求亲的人选不成”
“没错。”言豫津用充满神秘感的表情道“一个特定的人选一个让他们打得满头包都愿意娶到手的人要不要猜猜看是谁”
话音未落梅长苏随手放下粥碗道:“我猜是霓凰郡主。”
萧景睿与谢弼一齐跳了起来失声道:“什么”
而言豫津则是一脸幽怨地盯着梅长苏恨恨道:“苏兄虽然你聪明绝顶让人佩服可这种什么都猜得中的毛病实在不好让人觉得很无趣很没有成就感啊”
“对不起我反省以后不这样了。”梅长苏笑道“你继续。”
“还继续什么啊该讲的都讲的差不多了”
“这样就差不多了”谢弼大声道“大渝和北燕提的这是什么狗屁要求皇上早该一开始就拒绝了才对还搞什么公开比试大臣们没有谏阻么霓凰郡主怎么可能嫁出去”
梅长苏唇边浮起一丝淡得让人难以察觉的清冷笑意。
是啊霓凰郡主怎么可能嫁出去她可不是一个长在深宫幽闺的普通贵女而是以一介女流之身执掌南境十万边防铁骑的奇才统帅。十年前大梁南边的强敌楚国兴兵负责南境防线的云南王穆深战死其女霓凰临危受命全军缟素迎敌血战楚骑于青冥关歼敌三万。此役后朝廷颁下旨意命霓凰郡主代幼弟镇守南方南境全军皆归于其麾下。郡主也曾指天盟誓幼弟一日不能承担云南王重责她就一日不嫁至今已二十七岁仍是单身。
也正因为霓凰郡主的地位举足轻重所以对于皇帝陛下同意异国人也可进入郡主择婿范围的决定令几个贵家公子十分吃惊萧景睿先就问道:“皇上难道就没有征求过霓凰郡主本人的意思”
“当然问过因为云南王世子穆青上月已成年袭爵所以郡主倒是同意了不过加了几个条件先比试者必须是求亲者本人其次文试她不管由皇帝陛下裁断但武试的优胜者要跟她亲自比试输了才嫁。”言豫津悠悠道。
此言一出那两兄弟又齐齐松了一口气。谢弼骂道:“死豫津故意逗我们这样就好多了大渝和北燕的成名高手多半已婚无资格未婚的就算再精挑细选打得过我们霓凰郡主么”
“也不一定非要打得过才行”梅长苏再次插言“如果郡主看得顺眼喜欢自然不输也会输了。”
“我也这么觉得”言豫津美美地道“你们都晓得郡主一向喜欢我”
谢弼喷出才喝进嘴的一口茶咳着道:“郡郡主是一向喜欢骂你象你这样不太正经的人就算了霓凰郡主沙场风霜多年喜欢的是稳重有担当的男人。”
“唉”言豫津叹着气“谢二你真是狠心我可好不容易做个美梦”
“你就少开玩笑了”萧景睿推他一把又道“不过这次大渝和北燕也算是做着美梦来的不成功吧没有多少损失一旦成功了你们想想不仅是联了国姻而且娶到手一个军事奇才名声也会一下子响亮不少呢。”
梅长苏淡淡道:“大渝和北燕近来朝局都不稳吧各有几派在你死我活地夺嫡争太子之位呢。此时有哪个皇子娶到了霓凰郡主简直就如同已稳拿皇太子的宝座一样。”
“苏兄这话算是点到要害了。明知我大梁朝廷不大可能会放霓凰郡主外嫁但总要拼着血本来争一争若是侥幸争到了手回国就一定赢定了。”言豫津赞同道“也不知是谁去给他们出的主意也亏他们敢鼓足了勇气来。”
梅长苏很感兴趣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有人去给他们出了主意呢”
言豫津耸耸肩道:“我不爱乱分析的只是直觉。你们想啊两个国家一起想到这个主意又差不多同时付诸实施也太巧了一些。”
“管他巧不巧总之不能让霓凰郡主外嫁出去就行了。”谢弼摇着手转向梅长苏“苏兄依你看这场比试谁会赢呢”
梅长苏失笑道:“我又不是算命的哪里会知道”
“刚才豫津问什么你就猜得中什么我还以为你能未卜先知呢。”谢弼哈哈一笑。
“我跟你们实招了吧”梅长苏笑道“其实我不是猜中的。”
“不是猜中的”言豫津立即来了兴致“难道苏兄真的会算命”
“命理之玄妙岂是我一介愚人能窥算的”梅长苏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卷绢书“我没有猜我是早就知道这件事这上面都写着呢”
言豫津好奇地接过绢书三个人凑过去一看全都惊讶得叫了起来。
“这是大渝国君亲笔书写、遣使求亲的国书啊”谢弼两眼直“怎么会在你手里”
“啊原来那个县城酒楼上大渝使团居然是真的丢了国书”言豫津歪着头盯住梅长苏瞧“苏兄啊你没事偷人家国书做什么”
“你说对了就是没事才偷的。”梅长苏仍是笑得一派云淡风轻“大渝使团刚好跟我住同一个客栈那个掌柜的告诉我他们有个檀木长匣护得很紧里面一定有好东西。我一时好奇派飞流去取了来看没想到只是一卷公文国书。这些事情与我们江湖人无关所以我也不太感兴趣原想看过就放回原处的没料到他们那么快就现了闹了出来没办法就只好不还了”
三人全都见识过飞流奇诡的身手听说是他去取的倒也不吃惊只是这个梅长苏也未免太好奇了一点人家的国书他都要去翻来看看也不怕惹上什么麻烦
“对了参与甄试有没有什么条件和限制呢”萧景睿把话题又扯回原处。
“有啊要家世清白年龄相当品貌端正未曾娶妻”
“就这些”
“就这些。”
“啊”谢弼叫道“那大哥也可以去参加”
“我”萧景睿吓了一跳“我虽然敬重霓凰郡主可从来没有想过”
“不是想要你赢到最后才让你去的”谢弼拉着他的袖子“我们大梁参加的人越多大渝和北燕获胜的机会就越小。你那么优秀一定能淘汰掉不少对手也算去为霓凰郡主筛选掉不合格的人选嘛。”
“可是”
“还可是什么我是武学不精报了名也白搭你是天泉山庄的二少爷卓伯伯亲自教你武功好歹也算是个高手还难为苏兄进京这一路上都在指点你就算积累一下实战经验也好啊。”谢弼不由分说向言豫津道“豫津明天你去帮他把名给报上去。”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早就已经给他报好了。”言豫津笑眯眯道。
“喂你们俩”
“不用紧张”梅长苏忍着笑道“你的武功我最清楚想赢到最后是不可能的去比试几轮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也算是安慰我”萧景睿欲哭无泪“难道我是最好欺负的人”
谢弼又想到一个问题:“不会只有京城贵胄人家才知道这事吧民间的俊彦英杰应该也能来参加吧”
“当然能来。”言豫津斜了他一眼“这种消息就是想瞒也未必瞒得住何况皇上也有趁此机会为郡主择一佳婿以慰她沙场孤苦的意思。你们这一路上京来难道没注意到各路武林英豪都在朝金陵赶吗”
三人细细回想迟钝地现好象是这样只是进京的人流本就多一时没在意罢了。
“好啦不跟你们聊啦”言豫津起身伸个懒腰“我要回去好好休养三天后准备大展身手打退各路英豪一举赢得霓凰姐姐的芳心”
谢弼斜了他一眼:“这人还没睡着就开始说梦话了”
“是该走了免得打扰苏兄休息。”萧景睿也道“飞流都睡着好久了。”
大家回头一看果见飞流和衣躺在床上也没放帐帘下来闭目睡得很香。
“都睡着了感觉还象个冰块”言豫津刚表了一句评论飞流的眼睛突然睁开吓得他赶紧指着萧景睿道:“刚才那句话是他说的”
飞流的双眼无焦距地睁了一小会儿瞬间又重新闭上。
“放心你的声音他已经认得了”梅长苏莞尔道“如果是陌生人的声音飞流就会立即醒过来了。”
“还好还好”言豫津拍拍胸口道“那我们就告辞了苏兄请早些安歇吧。”
梅长苏起身相送到门外目送三人离去二更钟鼓恰在此时响起他停住脚步默默地听了一会儿凝目看着黑夜中一片寂静的侯府良久之后才慢慢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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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世代以王气蒸胜著称城中心自然就是大梁皇帝的宫城。从南胜门出去一条斜斜的红墙砖道连接着一个既独立又与宫城浑然一体的精致府第。
府第的规制并不算大但如果以大小来判定府第主人的身份就很可能会犯下严重的错误。府第正门常年不开门楣上悬挂着一道压金镶边纯黑为底的匾额。上面以官梁体写着方方正正的三个字:“莅阳府”。
莅阳长公主当朝天子唯一在世的妹妹宁国侯谢玉之妻。
京里稍微有一点年岁的人都还清楚地记得当年长公主出嫁时轰动全城的盛况。那高倨于迎凤楼上俯视平民的新婚夫妇简直就是英雄美人四个字最直观的诠释。二十四年时光荏苒两人恩爱依然互敬互重膝下三男一女皆是知书达礼的孩子在众人的眼中这绝对是堪称最完美的家庭典范。
原本按皇室惯例莅阳公主与谢玉成亲后应是由谢玉移居到公主府外人对他以“驸马”而非“侯爷”相称。但由于公主本人的意愿加之先皇太后一向不赞同让公主们在婆家高高在上享受不到天伦之乐故而莅阳公主婚后便移居宁国侯府在府内与公婆以家礼相处。长公主生性贤良为人端庄持重命令下人只要是在侯府之内统统以“夫人”称呼她对她自己带来的宫人更是严加拘管。后来谢玉战功日著在朝中越的显贵公主又时时刻意低调朝野上下渐渐便习惯了将两人的关系视为“侯爷”和“夫人”而不是原本应该的“公主”和“驸马”。
这座莅阳府是公主十五及笄之年敕造的自她大婚后便空闲了下来莅阳公主觉得空置可惜命人在里面养植了无数的奇花异草四季常香宫中后妃与亲贵家眷们常在花期前来请求赏游是京都上层的一处胜景。公主在斋戒、礼佛时或者是太皇太后要来小住的日子都会搬回去住上几天。
萧景睿与谢弼二人回来时他们的母亲就恰好正在公主府小住。
这日一大早两兄弟便遵从父命前往莅阳府迎候长公主护送着她的銮驾回到宁国侯府。此时老侯爷与太夫人已逝无须前去问候所以莅阳长公主直接吩咐回她日常起居的内院正房。
顺回廊过侧院沿墙栽种着一水儿的晚桂此时花期未尽尚有余香莅阳公主略略放缓了脚步似在感受风中馥郁。恰在这时有一缕琴音逾墙而来虽因距离较远听不真切但音韵清灵令人陡生涤尘洗俗之感。
“这是何人抚琴意境非凡啊。”
萧景睿仰细听了片刻答道:“这是孩儿的一个朋友姓苏名哲受孩儿之邀来金陵小住休养目前就下榻在雪庐。”
“娘是否想要见见此人”谢弼忙问道。
莅阳公主淡淡一笑:“既是景睿的友人你们好生招待就是了何须见我”
“可是此处听不真切不如孩儿请苏兄进内院隔帘为娘亲抚琴如何”谢弼建议道。
莅阳长公主眉间略略一蹙但辞气仍然温和:“弼儿这位苏先生来此是客并非取乐的伶人岂能这样召来唤去日后若有机缘我自能再闻琴音若无机缘亦不可强求。”
萧景睿乍一听到二弟的建议时感觉与莅阳公主相同心中有些不悦但见母亲已经拒绝便没再多说。谢弼的本意自然也不是存心要失礼只是从小的习惯使然总觉得母亲地位尊贵喜欢谁的琴便叫来抚上几曲就是没有多想结果受了责备不由满面通红。
到了内院正房莅阳长公主靠着临窗设的一张长榻坐下歇息。她向来颖慧已看出两个儿子都好象有事的样子便没有多留他们只闲谈了几句就让两人出去了。
萧景睿由于身世的原因早就表明自己无袭爵之意坚决将世子之位让给了谢弼。而且谢弼长成后也确实比他的兄长更通晓政事更善于处理外联关系所以近一两年宁国侯谢玉已将大半的事务移交给了他很多重要的场合也让他代为出席故而一向杂务极多刚出了内院便没了影而比较清闲的萧大公子则立即赶去了雪庐。
这时梅长苏已没有在抚琴而是拿着本书在树下翻读。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后他抬起头朝院门方向展颜一笑阳光的斑点从树叶缝隙间落下晃晃悠悠在他脸上跳动着愈显得那个笑容生动之极。
萧景睿也笑了起来走上前拱了拱手问候道:“苏兄昨夜睡得可好”
“你担心我睡不好么”梅长苏示意他拖个竹椅过来坐“我们江湖中人哪里会有择席的毛病不过是想着豫津说的大热闹睡的迟些今天才起来晚了。飞流说你早上也来过一趟”
“嗯。”萧景睿四处望了望“怎么没见飞流”
“哦飞流第一次来金陵我让他出去玩一会儿。”梅长苏轻飘飘地说。
萧景睿不由有些冷汗。飞流的心智象个孩子但武功却是一流的高绝梅长苏居然就这样轻易地把他放了出去玩胆子还真是不小。
“你放心我们飞流是不会惹祸的。”梅长苏如同能读出萧景睿的心思般挑眉笑了笑“就算真惹了祸依他的身手一跑就不见了人家也找不着宁国侯府的麻烦。”
“我哪里是怕有麻烦的意思”萧景睿苦笑道“苏兄又冤枉我。”
梅长苏也不多说敲了敲桌面道“既然你来了不如去拿个棋盘出来我们厮杀片刻如何”
萧景睿忙站起身来亲自到一旁厢房拿出一副棋子棋盘在树下石桌上安放好。梅长苏虽是才华天纵但也并非真的十全十美至少棋艺方面他就未算得一流。这一路入京萧景睿早已知道他的底细根本不必用上全力就能让他撑腮拧眉想个半天。
棋毕三局梅长苏完败。萧景睿笑着拂乱棋子道:“苏兄棋意虽好但天生不擅计数我可以在这里放一句大话这辈子你估计是赢不成我了。”
“你别得意等我教会飞流有你哭的时候呢。飞流虽然不象一般聪明人那样能够心思百转但专注力却极是惊人我所认识的人中没一个及得上他的。”
萧景睿没有理他试图找回场子的话而是抬头向外望了望问道:“苏兄到底让飞流去哪里玩了都到正午了怎么还没回来”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清啸连连紧接着便是一阵衣帛破空之音。有个浑厚有力的男声喝道:“何方小子敢在侯府撒野休逃”
“不好这个声音是是”萧景睿顿时大惊刚跳起身来突觉臂上一紧转头看时是梅长苏神色凝重地抓着自己的手臂沉声道:“快带我过去”
事仓促萧景睿未及多想便展臂圈住了梅长苏的腰运气一提带着他连接几纵以最快的度向骚乱的现场奔去。
掠过西侧道刚冲进正院的月亮门就看见二三道门之间的那小庭院里人影翻动打得甚是热闹。飞流不仅身法奇诡而且剑术极其厉辣阴狠锋芒所指寒意碜人根可与他对打的那人却丝毫未显落在下风一手掌法大开大合游刃有余内力之雄劲如酷阳烈日仿佛将飞流原本来去无踪的秘忍之术曝晒在了阳光之下一般令这个少年几番冲杀也冲不出他的掌力范围内。
萧景睿还未回过神来因为听到身旁梅长苏喝道“飞流住手”也立即也跟着大叫了一声:“蒙统领请停手”
飞流对梅长苏的命令一向是不假思索地服从立刻收住剑势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对手倒也不趁势紧逼双掌回错虽未散力却也停住了攻势。
“景睿这是怎么回事”随着这一句威严十足的问话萧景睿这才现父亲竟然也在现场正负手立于庭院的东南角似乎是为了封堵飞流前往内宅的方向。
“请侯爷恕罪”梅长苏缓步上前欠身为礼“这是在下的一个护卫他一向不太懂事出入都没有规矩是在下疏于管教的错侯爷但有责罚在下甘愿承受。”
萧景睿也慌忙上前解释道:“这次一定是个误会飞流一向喜欢高去高来但只要不去惹他他就决不会伤害任何人”
谢玉抬手打断了儿子的话脸色仍是有些阴沉对梅长苏道:“苏先生远来是客我府中不会怠慢只是贵属这出入的习惯恐怕要改改否则象今天这样的误会只怕日后还会生。”
“侯爷说的是在下一定会严加管教。”
谢玉“嗯”了一声转向适才与飞流对打的那人竟拱手施了个礼向他道歉:“蒙统领今日本是来做客的没想到竟惊动您出了一次手本侯实在是过意不去。
那蒙统领大约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体态雄健身材高壮容貌极有阳刚之气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却又精气内敛见宁国侯过来致歉立即不在意地一摆手道:“我不过是见这少年身法奇异敢在侯府内越墙飞檐而满府的侍卫竟没有一个人能现他以为是个心怀叵测的不法之徒所以替侯爷您动动手。既然是误会大家不过就当切磋了一下。”说着目光极有兴趣地扫向了梅长苏:“敢问这位先生是”
“在下苏哲与萧公子相交于江湖彼此投缘。此番蒙他盛情到京城来小住的。”
“苏哲”蒙统领将这名字念了念看看飞流再看看这个乍一瞧并不惹人眼目的年轻人笑道“先生有这样的护卫想必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哪里”梅长苏坦然笑道“在下不过是恰巧在飞流落难时救了他一次所以他感恩留在了身边并非在下有何出众德能才配驱使他这样的高手。”
“是吗”蒙统领神色不动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是没再继续追问。谢玉深深地看了萧景睿一眼也无他言过来招呼着蒙统领到正厅奉茶两人一起并肩走了。
他们刚走萧景睿就跺了跺脚拍着脑门道:“惨啦惨啦爹爹起了疑心今晚一定会把我叫去查问你的真实身份的这可怎么办啊”
与他相反梅长苏表情仍然十分轻松随口道:“你就说是江湖上认识的一个朋友别的不知道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简单”萧景睿苦着脸“你知道刚才那位蒙统领是谁吗”
梅长苏目光微微一凝叹口气道:“这京里能有几个姓蒙的统领可以既得宁国侯如此礼遇又有这般绝世武功当然是京畿九门掌管五万禁军的一品将军蒙挚蒙大统领。”
“他除了是禁军统领还是什么”
“江湖排名仅次于大渝的玄布也算是我们大梁目前的第一高手吧”
“对啊你想想看你的一个护卫居然能跟大梁第一高手对打”
“蒙挚刚才根本未尽全力啦”
“是他刚才的确留有余力但就算这样他毕竟还是大梁第一高手飞流能在他手下苦撑这么多招不败也够让人惊诧的了。我爹是什么样人会相信你是个无名的江湖客才怪。再说就算我嘴硬爹把谢弼叫来三两下就能问出实话来”
“也对啊”梅长苏歪着头想了半晌“算了如果你爹实在追问得紧你就实招了吧。他不过是担心你把不知底细的人领回了家问清楚了也就没什么了。我又不是朝廷钦犯隐瞒身份不过是怕麻烦想想也确实不能让你为了遮掩我说谎欺骗自己的父亲。”
萧景睿觉得异常抱歉很不好意思地道:“苏兄实在是对不起了。不过我爹为人持重并不多言就算他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也不过是心里有个数不会跟其他人说的。”
“这怎么能怪你是我近来太放松考虑事情不周全才让飞流惹来了麻烦”梅长苏刚说到这里就看见飞流低下了头一脸很惶惑的表情急忙安慰地轻揉着他的头温言哄道:“不是啦不是飞流的错是那个大叔把你拦下来你才跟他动手的是不是”
飞流点点头。
“所以啊我们飞流一点儿错都没有都是那个大叔不好”
萧景睿又有些冷汗。哪有人这样教小孩的
“不过以后呢我们飞流要出门的时候就顺着路从大门走出去回来呢也要顺着路从大门走回来不要再在墙上啊房檐上跑了。这里的人胆子很小眼力却很好一不小心看见了飞流会把他们吓到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
萧景睿忍不住想照他这样的教育方法就算飞流没有脑伤估计也长不大
这样一场风波之后梅长苏似乎不甚在意的样子带着飞流回了雪庐棋琴消遣仍然一样轻松自在反倒是萧景睿东想西想的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至晚谢玉果然将萧景睿和谢弼二人叫进了书房半个圈子也没绕直接就问道:“你们请来的那个苏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
萧景睿与谢弼面面相觑心知父亲既然这样问多半已起疑心瞒他不过何况身为人子积威之下哪有本事跟当父亲的抗争只犹豫了片刻谢弼先就吐了实情:“苏兄真名叫梅长苏父亲想必是知道的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大帮江左盟的当家宗主梅长苏”
谢玉吃了一惊怔了半晌方道:“难怪连他手下的一个护卫都如此了得原来是琅琊榜江左梅郎”
琅琊榜江左梅郎。
饶是谢玉清贵世家侯爵之尊对于这个名头也不能不有所悸动。
“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遍识天下英雄路俯江左有梅郎。”这是九年前北方巨擎“峭龙帮”帮主束擎天初见梅长苏时所吟的诗句。
当时公孙家族避祸入江左束擎天追杀过江。江左盟新任宗主梅长苏亲临江畔相迎两人未带一刀一剑、一兵一卒于贺岭之巅密谈两日下山后束擎天退回北方公孙氏全族得保江左盟之名始扬于江湖。
“江左盟的宗主一向低调见过他面的人都不多你们两个是怎么结识他的”谢玉沉吟了片刻又问道。
“是大哥”谢弼刚嗫嚅了几个字萧景睿已经接过话头“回禀父亲孩儿去年冬天路过秦岭在一间茶舍休息碰巧隔壁桌就坐着苏兄当时他一直看着孩儿手里拿的一枝寒梅似乎十分喜欢的样子当时孩儿也没多想什么便将此梅赠与了他就这样结识了。此后孩儿游历江湖之时常常受他照顾。苏兄身体多病寒医荀珍老先生为他诊治后吩咐他必须离开江左不理帮中事务专心休养才行所以孩儿就趁机邀请他到金陵来小住了父亲也知道苏兄名气太大为保清闲才化名为苏哲的”
“原来是这样”谢玉嗯了一声点点头“这也罢了。苏先生是贵客你们要好好招待。”
萧景睿和谢弼一齐躬身应诺慢慢退了出去。
一离开了父亲的书房谢弼便抓着萧景睿追问这才知道飞流今天居然与蒙挚交过了手不由啧啧称奇。两人随后到雪庐告知梅长苏父亲已知晓他身份的事这位江左盟宗主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大早国舅公子言豫津打扮得十分济楚过府来宣布“苏兄旅途的劳累应该已经休息好了所以今天大家出去玩”将萧景睿和梅长苏捉出门去丢下事务缠身满目幽怨的谢弼三个人足足逛了一天。
因为霓凰郡主择婿大会已近京城里这几天挤满了各地赶来的青年才俊们。各大酒楼茶肆基本上每天都是客似云来熙来攘往时时上演刀光剑影拳打脚踢的精彩戏码就好象是在为择婿大会进行自的轮淘汰赛般让一向爱看热闹的言豫津十分过瘾从他回京城那天起就开始四处赶场子看戏。在带着萧景睿和梅长苏出门的这一天他已经可以很权威地向他们介绍哪家酒楼里最多人去打架哪个茶坊决斗水平最高了。
看了一整天的混战也没见到几个高手当然高手们也是不可能自份这个时候出来惹事生非的言豫津虽然还兴致勃勃但萧景睿早已腻烦了。如果是以前他多半还会强撑着陪好友尽兴不过今天是跟梅长苏一起出来的一见到苏兄面露疲色他立即就否决了言豫津“再到邀月酒楼去玩一趟”的建议。
“为什么不去了邀月那里很好玩的前几天我还在那儿看见一个使流星锤的人跟一个耍双刀的对打一锤敲过去没使好力结果飞回来砸自己脑门上当场砸晕笑死我了”
萧景睿低声提醒道:“豫津苏兄累了。”
“啊”言豫津一看梅长苏有些苍白的面容不由拍了自己一下“我就是太粗心了苏兄是病体当然跟我们不一样。那就在这儿歇着吧这儿的菜品也不错我点几个招牌菜苏兄尝尝”
“一个时辰前才吃过点心哪里吃得下”梅长苏靠在椅背上面色疲倦不过精神还好“略坐坐就各自回家吧虽然出来逛也不能很过分让景睿回家陪父母吃晚饭比较好。”
“说的也是景睿是乖孩子嘛。”言豫津赞同道“不象我我爹根本不在乎我放出去后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这话时语调甚是轻松可梅长苏却听出了淡淡的寂寞之意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萧景睿因跟他太熟反不留意只顾着招手叫小二过来命他去雇一乘干净的软轿。
未几轿子抬来三人在酒楼前分了手言豫津继续游荡萧景睿则陪同梅长苏一起回到宁国侯府。
刚到府前边门落轿早有家仆看见翻身进去通报。谢弼随即匆匆迎了出来一见面就大声道:“你们怎么才回来有人要见你们都等了好久啦”
对于谢弼的抱怨萧景睿的反应是立即问道:“谁要见我们啊”但梅长苏却凝住了脚步眉宇间闪过一抹犹疑之色不过那也只是瞬间闪过旋即恢复了平静。
谢弼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衣着急急地道:“都还行不用更衣了快跟我进来吧是皇后娘娘、母亲和霓凰郡主要见你们。”
萧景睿顿时怔住。谢弼口中所说的这三个女人可以说是目前大梁国中最尊贵、最有权势的三个女人。皇后娘娘自不必说执掌六宫母仪天下莅阳长公主是天子之妹宁国侯之妻霓凰郡主虽位份略低却手握十万南境铁骑。这三个人平时能见上一个就不容易了更不用说是特别等候在此一齐会见可以说以前从未有人得到过如此殊遇。
“你什么呆啊”谢弼捅了哥哥一下“要是你不想进去就算了反正她们主要是想见苏兄的。”
“你还说呢”萧景睿不高兴地瞪着谢弼“是不是你多嘴把飞流和蒙统领交手的事说了出去才引得她们动了好奇之心你忘了苏兄是来养病不是来到处应酬的这一下子风头出大了他还能清静吗”